第二百三十一章 脊髓火器伤

全九林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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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学的第一个周末,复合班便举行了一次摸底测试,单纯的专业能力考验。

    虽然云苓对这些内容早已烂熟于心,但也并未小瞧校内各系主任联合出卷的难度水平,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然而她并未有多长时间复习,甚至连半天不到,就被岳鸿进请去了208所。

    “你就是云同志?”一个白发苍苍老者精神矍铄,抬了下眼镜,眼神微眯,满是不可置信。

    他以为起码会是位和他差不多年长的同僚,怎么倒像是与他孙女一般大?

    老专家身子骨硬朗,见多识广,没几秒就接受了预想差距过大的现实。

    正事要紧,他直接捡重点的讲:“云同志,之前你拿来的设计图我们已经完成零件制作,但关于枪托部分的几种通用热塑性工程塑料,疲劳强度达不到图纸上的极限要求。”

    云苓把目前研制出的材料挨个拿起,远达不到星际时代的理想攻击效果,但应付当下敌人的武器足矣。

    她在原图纸的基础上进行了下调和改良,又从旁抽了一本空白演算本,在上面写写画画,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才停下来。

    “208所主攻车辆制造,不擅长材料研究,把这些交给52和53所联合研发,说不定能达到设计标准。”

    “好好好,我现在就联系蒙省和鲁省的研究所。”

    完善收尾工作后,云苓带着岳鸿进离开研究所,在经过食堂门口时意外遇上了经年未见的朋友。

    “季清云?”

    男人闻声立即转头,原本因阳光刺眼微眯的双眸陡然睁大,声音里藏匿不住的惊喜:“云苓!”

    他三两个大跨步几乎飞跃跑上前,手中捏着保温杯,指尖泛白。

    “你怎么会在这儿?”

    云苓没有解释,反问道:“你回首都了?”

    她这样一问,季清云便立刻心领神会,他回首都之事需保密,那么她为何在此也不能讲。

    “等我放假了,一起出去吃个饭。”

    他想坐下来好好吃吃饭叙个旧,但双方二人对此心照不宣,这顿饭恐怕遥遥无期。

    “好。”

    他们的对话很简短。

    那尚未燃起的怀念稍纵即逝,便沉溺在繁忙工作的浩瀚之下,逐渐升空化为泡影。

    亦如二人错身于夕阳之下,原本交叠的背影慢慢拉伸延长,最后一处交界点也自然分离,两道阴影由实转虚,重归无物,只余皑皑白雪一片静谧。

    云苓匀步向前走,白皙的面庞沐浴在温凉余晖中,整个人充满着松弛与自由。

    她坚定得从未回头,自然错过了季清云回望的那一眼。

    纵然其中饱含复杂的留恋与不舍,但终归也只有那一刹。

    相交线只有一次交叉,仿佛厄尔尼诺”现象的蝴蝶效应,起点无限接近,结局天差地别。

    1978年的冬末春初,与他们怀揣着同样责任与理想的青年男女,如夸父逐日般不断追赶天边的一轮朝阳,永远不会因已逝人事而放慢前进奋斗的脚步。

    黑云压城的肃穆散去,一缕灿烂光明拂晓,普照华夏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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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苓同学,我来取信。”

    听到声响耳尖微动,伏案而作的少女头都未抬,便从桌肚里迅速地抽出一张黄色信封,二话没说地递给对方。

    齐弦春习惯了她一旦沉浸工作便不为外物所动的专注,自然落坐于她身边的位置,拆开信仔细读了起来。

    这一看便是十分钟,放下一沓信纸后的神情颇为沉重,仿若枯朽死木般呆坐在冰窟之中。

    环境出奇的安静,若是没有视觉,似乎都察觉不到周围有活物的存在。

    恰逢云苓攻克完一项弥补基因缺陷的难关,十指交叉活动关节,见他这般,好心问了句:“外公写什么了吗?”

    “老师说我养母病重垂危,让我速速回去,见她最后一面……”

    云苓愣了愣,什么也没说,拜托身边的岳鸿进直接买最近一趟火车。

    齐弦春拦住了他,“老师已经帮我买好了票,夹带在信里邮过来了。”幸好信件没丢,否则他会遗憾终身。

    发车时间卡得很极限,就在今晚八点半,也就是四个小时后。他需要立即收拾行李,赶紧乘车去火车站,否则都赶不上车。

    “你去吧,我去教务处帮你请假。”

    云苓刚收拾好书包,岳鸿进便主动接过拎在手里。

    “谢谢你。”

    齐弦春眼眶热泪地冲她点头,头也不回地跑回宿舍,仓促出发。

    云苓盯着他飞快变小的背影,忽然想到她去年在班长口中听到“齐弦春”这个名字时,莫名觉得耳熟的画面。

    那时对方身板瘦弱,她都怀疑他能不能坚持站在手术台上,临床医生需要健康的身体和充沛的体力,而初见第一眼的齐弦春,营养不良如小鸡仔。

    可现在的他健步如飞,几息间就不见了人影。

    到教务处帮齐弦春请长假时,正碰上主任找她:“云同学,院长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云苓敲击两下办公室的门,里面便传来一声“请进”。

    黄院长正在翻看一本病例,见她进来连忙招手:“坐。”

    随即,他把手头上的一摞不同年份的病历本和片子推至桌面另一端,“来瞅瞅。”

    按照时间先后顺序依次浏览,云苓仿佛见证了一位病患被病痛折磨多年的过程——胸椎脊柱火器伤,肺、心脏和大血管都有受到损伤,脊髓压迫导致神经功能的恶化,进展性脊柱畸形和剧烈疼痛。

    若处理不当,子弹迁移很可能会引起神经功能缺失,持续性脑脊液漏导致脑膜炎,除了一系列常见病毒感染并发症以外,还有较为罕见的铅中毒……

    见她一脸镇定,丝毫没有露出难色,黄院长心里多了几分把握,主动开口:“这个病人若叫你来治有几分胜算?”

    云苓保守地估算:“九成。”

    剩下一成,基于没有亲身接触患者,而谦虚地留有余地。

    她从不说大话,七八年前或许还会犹豫地不敢下定论,但如今,即便是病情恶化一倍,也能把人从生死线上拖回来。

    是知识给她的底气,也有赖于近年医疗器械科技发展的支撑。

    数年前的永胜村,她偷偷摸摸提交上去的文件书籍,终于被人从遗忘的角落里挖了出来,重见天日。

    脱离许多不可言说的因素掣肘,它们获得了大放异彩的机会。

    国内那些伟大的科学家们只是缺少敲碎知识壁垒的斧锤,而非碌碌无为的庸才,一旦给予他们一根引线,便能瞬间点燃追求真理的星星之火。

    基础工业得到迅猛发展,高等科技也逐渐崭露头角,这就包括她刚入大学时编撰的医学教辅,以物易物,的确换来不少其他领域的技术交流。

    百花齐放的华国,让她更安心地施展才华,而不是像多年前战战兢兢地藏拙,生怕被人发现异端。

    黄院长抬眸,眼神复杂,叹了口气,颇有暗示之意:“话可别说太满,这位病患……”

    他言止于此,保密之下能隐晦透露一丁点,已是看在师生情分和仅存的惜才之意了。

    云苓心知,她在大学期间专注于革新理论知识,故而所有人都赞誉她是医学天才,皆下意识忽略了她的专业是临床医学。

    “院长,我只需要了解病患的身体状况即可,其他的无关痛痒,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