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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赵大队长面带绝望来到诊所。
从开年起,他的白发似乎多了好几倍,原先都藏在黑丝中,如今似春笋般逐个冒尖。
云苓见了也一阵唏嘘,真要做到为人民服务的基层好干部,前提莫过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她主动谈起:“赵叔,卫生院和公社怎么说?”
赵大队长掩面,缓吸口气,“他们说测不出来,但报告数据看像是病毒,所以将你那些什么样本和报告递交给驻军区医院了,一个来回起码三天吧。”
三天?
如果按照往常的人员流动,三日足够感染扩散出去了。现在要是不采取任何措施,后期再想控制就难办了。
云苓眸色微沉,静默良久后,试探着问:“那赵叔你怎么想的呢?”
她心怀猜测,假如对方真打算一点都不防备,就不会专门来找她。
果不其然,赵大队长轻咳两声,似乎带些妥协,“小云啊,我听卫生院那意思恐怕是八九不离十了,所以……”
他一个长辈,如今倒先向小辈低了头似的,毕竟昨天还不信她,今天就登门。
但云苓其实半点没在意对方的不信任,说实话,谁听到这种事,不都得先去验证一下吗?
搁到她身上,兴许也是这个做法。
这反倒能体现出大队长的严谨负责。
故而,云苓主动给递了个台阶,“赵叔,咱们得先商量好预防措施,有备无患。这第一呢,起码要控制进出人数,哪怕之后发现问题不严重也不妨事。”
赵大队长松了口气,欣慰地称赞她:“要不说,我就是喜欢和你谈事,直接痛快。”
她递过去五页纸,正是褚菘蓝帮忙抄录的管理措施,而且还细心地在重中之重的几点下画了条横线。
纸张发黄还透光,每页背后都渗透了钢笔墨水的印迹,薄薄几张却承载了后世生命的沉重经验。
“昨天我也想了一些法子,但不如你这上面写得完善。”
赵大队长真希望来他们这下乡的知情都能如云苓一般,无论是哪方面的政策,皆可提出精准的有效建议。
这时,他又萌生出想推荐她当乡村干部的念头,如果能把这种人才留下来,也算是造福村里了。
可惜云苓之前说过志不在此,人家只想当个医生。
云苓其实很心虚,她完全是借了后世的光,坦诚地解释:“这些不是我想的,都是根据过往经验总结出来的,而且还得根据现状来进行调整。”
赵大队长点头:“这我还是知道的。”
基层工作他干了十几年,最熟悉不过了,不用云苓多说也清楚。
但他今天来也不只是为了这事,“咱们现在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这个真像你说的具有高传染性,那势必要进行集中隔离治疗。而且上面检测需要时间,这期间如果爆发起来,全村可能就指望你了。”
他知道这是强人所难,腆着老脸把全村的责任都推给一个小姑娘,可也确实没办法了。
虽说现在没到背水一战之时,但两天两例的发病率不得不令人重视。
零零零在小黑屋里破口大骂:什么东西啊!也不看她一个人有几只手,还真打算把这烂摊子扔给她不管了吗?
云苓自然也不会托大,她是有责任心,但也不会胆敢夸下海口救治这整村人的命。
她只有一个人,怕是只有学了孙悟空那种身外身法才敢担保。
“赵叔,你也别太焦虑,现在无非就两种情况。”
“检测结果下来,我误诊,皆大欢喜。如果确实是感染性肺炎,这件事不止得上报公社,县医院、军医院、省医院……都会派医生进行紧急治疗,我们只需要等三天。”
“三天,事态还未必会发展成您担忧的那样。”
自从云苓逐渐展示出自己的才能后,赵大队长俨然产生一种心态,仿佛遇到什么事都扔给她就万事大吉。
她也是在这时才发现,如果再这么继续事无巨细地帮助,恐怕最后会演变成不帮反倒被人骂的地步。
小惠养恩,大惠养仇。
是她一直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但既然如今发现了,尚可亡羊补牢。
赵大队长吃了个软钉子,尴尬地搔搔头:“是我太急了,等上面下来消息就好了。”
云苓面不改色,依旧一副温润如水:“当然,我在村里也快一年,跟大家都有感情,全力以赴是必须的,但您也要相信组织。”
这话说的,谁会不相信组织呢?
赵大队长讪讪点头,不敢有任何反对,快步离开了。
待人走后,云苓怔怔出神,面色不似方才那般温和,平添几分忧郁。
零零零突然蹦出来嘲讽挑刺:“我就说你只管好女主一人就行了,现在骑虎难下,本来是你好心,现在倒变成你的责任了。”
“你要是力挽狂澜还好,大功一件。就怕的是不能面面俱到,但凡有一人不舒坦,你这骂名就背上了。”
“何苦呢?给自己找罪受!”
云苓的性格,说好听点是执着,说难听点还有点轴。
和普遍的热血青年一样,她从小怀揣着对医学的热爱长大成人,即使下乡,也没有放弃任何一个可以发挥能力的机会。
但她偶尔也会陷入沉思,就像现在,对人好就真的是对人好吗?
有时,慷慨解囊,在别人眼里,也是一种杯残炙冷。
零零零许久没有见她反驳,还以为她会用一直秉承的舍己为人理念来说服它呢!
“你说的有道理。”
云苓罕见赞成零零零的“机械观点”。
系统的大脑是由晶块、芯片与错综复杂的电路板和电流线构成,所以它只会从逻辑角度分析问题,理智却显冷酷。
而她经事还少,虽然之前家生变故,但到底有惊无险,来乡下也是云大伯提前选好,所以到现在为止,仍算一个天真的理想派。
她就像一只小蜘蛛,对未知却又可预见的恶意高度敏感。
可惜她如今的处境进退两难,村里的大多数人确实好相处,对她也和善,所以她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罔顾医生这个职业。
但叫她真的扛下包袱更是不可能,半点失望便翻脸不认人亦是常情。
人情,是真的很难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