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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傅,这几个人死活不张嘴,你去看看吧,我是没办法了。”
单东岭被气得牙根痒痒,那些人简直软硬不吃,他那些寻常的审讯方法对上这些无赖完全失效。
“那些人都分开了吗?”
“听你的,一抓到手就立马分隔开来了。”
“先预审那些次犯,他们作案次数相对较少,获利也更小,罪行较轻,虽然可能知道麻汉生的内情不多,但即使是一个引线也能寻到些蛛丝马迹。”
单东岭在他旁边赞同地点头:“还是你对制定战术有一套啊!对了,你那边有踪迹吗?”
警方安排了一个卧底在麻汉生手底下当个小头头,这次械斗也是他提前传出了消息,他们才能提前布局,可就算如此,也溜了一个漏网之鱼,身份不明。
于是,傅承序和单东岭兵分两路,一方追到永胜村附近的群山内,一方将其余犯人关押进警察局。
那人显然是对山地形势极其熟悉,一进去就利用各种方式掩盖踪迹,就连傅承序这个从小在这边长大的人都不如他灵活。
但幸好,傅承序的追踪、侦察和隐匿能力很强,追到一半时,对方误认为已经甩开他了,这才改了路线。
“追到一个山沟沟里就没了影,那里面道路坎坷,沟壑极多,而且明明是人迹罕至的地方,却有人群的生活痕迹。我顾虑对方故意把我引过去然后设置伏击,就先退了出来,回来报信,到时候带人一起进去搜查。”
“说不定他们老巢就在里面,咱们现在就过去吧!”
单东岭跃跃欲试,但傅承序却摇摇头,观察着外界的风雪交加,忧虑道:“今晚这雪只会越下越大,恐有盖地而来之意。山里本就地势险峻,伸手不见五指,即使打着手电筒也很难妥当前行,搜查难度翻倍,危险指数也会上升,还容易打草惊蛇,并不是前去的好时机。”
单东岭显而易见地失望:“那我们就错过了这么一个好机会吗?”
傅承序叹了口气:“再等等,大雪封山,现在进去无异于自投罗网。而且我们进不去,他们也很难出来,那人回去报信,他们连夜撤走的可能性和可行性并不大。”
“我们现在应该做的第一要事,便是从那些人嘴里挖出麻汉生的消息,只要有一丁点信息,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他的犯罪动机。”
“看起来也只能这样了。”
傅承序拍拍他的肩膀,安抚道:“行了,打起精神,今晚都不能睡了。”
两人走进审讯室,一个骨瘦如柴的青年被带了进来,脑袋低得仿佛要贴地上了似的。
“田卓明,男,二十三岁,今年你家里收成怎么样啊?年过得咋样?”
一上来,傅承序压根没问案件相关的事情,反而微笑着关心起了对方的生活状态,“我看资料里写着还有个老母亲和弟弟,家里就你一个劳动力,压力大不大啊?”
田卓明扯扯嘴角:“地里年年都那样,你们这些城里人哪懂这些?都是一群农民的蛀虫。”
傅承序心里啧了一声,看来这人城乡对立的思想问题很严重啊……
“那你还真猜错了,我是农村户口,也是农村人。”
田卓明冷哼:“那你还有什么好问的?”
傅承序态度平和,似乎没把他当作一个犯人来看待:“只是替你担心罢了,关心老百姓的生活是我们这些公安应该做的,你说你这次要是进去待个十来年,你弟弟也没钱读书,你母亲该怎么撑得起这个家?”
“你就唬我吧!”田卓明不屑一顾,“我就干个架,哪有那么严重?挺多进去几个月,出来之后照样养家糊口。”
呵——这还是个有点法律常识的人,可能是进来过几次,便都摸清楚期限了。
傅承序不为所动,状似替他遗憾:“一般像你们这样的械斗确实关不了多久,但你们一起犯的其他事儿,不用我多说,你心里都清楚。不止这一桩罪,这最后到底被判多少年,可说不准咯。”
他扫了一眼田家的成分信息,故意遗憾地说:“孤儿寡母也是可怜,唉……不过你放心,你好好在里面接受劳动改造,如果你母亲和弟弟是贫困户,组织上是不会不管不顾的。”
田卓明嘴硬的很:“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就打了个架,想让我顶罪,不可能!”
他家不是低保户,要不然他也不会到处找赚钱的法子,为了一笔抢劫款还跟同行干起来了。
傅承序眼含悲悯,无奈摇摇头,假装在纸上写了什么,“其实你不说也没关系,就跟你打仗的那个石大荣都招了个七七八八。我其实过来也没什么具体要问的,你能补充的也不过是细节,聊胜于无。”
“只不过看你家庭困难,想给你争取些宽大处理,但你不配合我也没办法,到时候减刑就没你的份儿了。而且石大荣家底殷实,情况本就比你好很多了,还比你早出去,唉……”
这就是微笑审讯,利用犯人依赖的精神支柱和利益纠纷的矛盾,采取审态平和、含而不露的谋略性讯问,晓义说服,动情导向,诱敌深入。
这种看重家人、犯事不多的犯人,攻心为上,格外有效。
傅承序春风和煦般的神色,又带着些许的痛心疾首,仿佛是真的在替人操心家里日子。
在他开口的那一瞬间,田卓明就逐渐忽视了这是一间审讯室,这些对话也并非普通的家常闲聊。
单只一点,从他的即时反应来看,就知道他确实还有别的案底,有同伙,甚至犯罪情节可能比这个严重好几倍。
单东岭顺着傅承序的审讯逻辑不自觉地往下猜测,心里有种激动想立刻学以致用,拿这招儿去审讯其他人。
“我要是说的比他还详细,是不是也能给我减刑?”
田卓明心里隐隐升起一股仇富的怒火,凭什么他费尽心思抢来的钱要被石大荣占有,就因为他在老大身边待的时间长?
明明一个城里人,也不差钱,却偏偏要来欺负他一个贫困的乡下人,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