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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别了坊桥村的乡亲们,高凌峰只身一人,连夜踏上了开往阿城的列车。
在遥远的阿城,这个令他没齿难忘的第二故乡,他还有一个温馨的小家,他的妻子梓茹和刚刚出生不久的女儿,正在那座美丽的魅力小城等候着他的归来呢!
时光倒溯,几乎就是在高凌峰狱中自戕未遂的同一天,吴梓茹在闺蜜胖妞熊三妹和几个要好的女工友们的帮助下,在阿城友谊大道著名的“国际医院”妇产科,顺利分娩,产下了一个将近九斤重的女婴。
父亲在狱中生命危在旦夕,而远在千里之外,女儿却悄然来到人世。这个意外的巧合,似乎在向人们诠释着什么叫作人生的“悲喜交加”!
没有人能够想象得到,这个将近九斤多重的“巨婴”,竟然会是一个女孩,而且,这小妮子,身大力不亏,从娘肚子里面一出来??,第一声的啼哭就声惊四座,嗓门大得出奇。
“哎哟!俺的娘嘞!……梓茹姐,你看这丫头片子这么大个,这么大声儿,活脱脱就是一小栓子嘛!……不是?”熊三妹轻手轻脚地把女婴搂抱在怀里,笑嘻嘻地对躺在产床上的梓茹说道。
吴梓茹两眼含笑,没有回话,脸上布满喜忧掺半的复杂表情,是啊!孩子是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降生了,可是远在江城大狱之中的娃儿父亲却“生死未卜”呢!
就在女儿出生的上半夜,吴梓茹接到了监狱警官曲凡逊打给她的电话,说是高凌峰出事儿了,目前正在监狱医院紧急抢救之中。
吴梓茹当时一听,整个人的情绪都彻底崩溃了,她瘫软在床,抚摸着肚子里蠢蠢欲动的胎儿,倍加思念和担忧起生死未卜的丈夫来。
无论如何,自己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因为,那可是她与栓子的爱情结晶,高凌峰的亲生骨肉啊!梓茹心想。
孩子在她肚子里不停地蠕动,梓茹流下了伤心与爱怜的热泪,这个孩子也许来得太不是时候了,一出生,就要面临人生最大的痛苦与尴尬——与自己至亲至爱的人生死诀别。
“鹅可怜的娃儿呀!”梓茹在心里哀叹道。
她把这个不幸的消息默默地咽进肚子里,没有
跟任何人声张。
孩子出生了,这有姓有氏的,总得给孩子取个名吧?
“这丫头片子将来长大了,肯定跟他爸一样,是个大高个,是块打篮球的好材料,要是进了国家队,那可是前程万里不可估量啊!往后吃香的喝辣的什么都有了,还可以出国比赛呢!要是一不小心,这妮儿拿了世界冠军,梓茹姐,你这一辈子就风光了,再也不用在大街上扫街了,因为你是世界冠军她娘,是不是呀?”胖妞想象力丰富,“才情大发”,絮絮叨叨地把一旁的小护士都给逗乐了,梓茹也被她忽悠得心花怒放,忍不住掩嘴憨笑起来!
“死胖妞!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说看,到底给娃儿使个啥名呀?”说实话,熊三妹儿的一番调侃,的确让梓茹眼前一亮,这个柔弱的女子,似乎又看到了人生未来的光明与希望,胖妞说得好,不管将来会不会成为现实,就权当是送给女儿最美好的人生祝福吧!梓茹有些心急了,她急于想知道熊三妹到底想要给女儿赐个什么样的好名字来,于是,用渴望的眼神催促胖妞道。
“这个嘛!让俺再仔细揣摩揣摩一下,……梓茹姐,你看这样好不好,俺们这妮儿将来不是要进那国家篮球队吗?我看那,那干脆就叫国蓝好了!牛国蓝,贼大气,贼响亮呢!”熊三妹嘴里反反复复地念叨着“国蓝”俩字,大吹大擂地说道。
“死妮子!真不长记性,都跟你说了千百遍了,牛栓子不是他真名,是化名,她爸姓高,叫高凌峰,应该叫高国蓝。”梓茹微笑着伸出手来,轻轻地把熊三妹儿的屁股拍了一下,故作愠怒地纠正道。
“哎哟!你看俺这破记性,对对,应该叫……牛,不……高……高国蓝,高国蓝!”胖妞熊三妹猛地一拍脑门,对梓茹扮了一个鬼脸,故作难堪状。
“小名儿叫盼盼吧?希望她老爸能够早日平安地回到家里来呀!”梓茹突然脱口而出,把沉积在心头已久的那份强烈的期盼与缠绵,不由自主地宣泄了出来。
后来,依然是从曲警官那里获知高凌峰已经转危为安化险为夷的喜讯,吴梓茹那根绷紧的神经,才终于得以松弛下来,为了不让高凌峰在狱中分心,担心挂欠自己,她刻意隐瞒了孩子已经出生的消息,直至高凌峰案情逆转出狱,被宣
告无罪释放。
时值初夏,北国边陲小城——阿市,依然沉浸在“春寒料峭”的凉意之中,没有人觉察出夏日已然临近。
在阿城大庆路西段,环卫公寓的一隅,高凌峰一家子终于异地重逢,团聚在了一起。
餐桌上,高凌峰又吃到了久违的大东北特菜——“小鸡炖蘑菇”,这道菜是由有着纯正东北血统的熊三妹亲自下厨料理,色香味俱全,让高凌峰吃了赞不绝口。
丈母娘呆子似乎也已感觉出皆大欢喜的喜悦,时不时地用幸福的目光瞅上几眼好久不见的女婿。
梓茹怀抱着嗷嗷待哺的“盼盼”,紧紧地坐在丈夫高凌峰的身旁,感受着这浓烈的和家欢庆的温馨气息。
这一天,对于梓茹来说等了太久太久……在欢声笑语的浪潮中,没有人留意到喜极而泣暗自垂泪的梓茹,趁人不注意,她悄悄地扯起女儿“盼盼”襁褓的一角,轻轻抹去眼角的泪花。
“大家别只顾说笑,都赶紧吃呀!菜都快凉了呢!……”梓茹不愿意在这种难得的场合,因为自己的失态,而扫了大家的兴致,她咧开嘴,开始一个劲儿地大声请大家吃菜喝酒,俨然一个热忱的家庭主妇。
小“国蓝”饱吮够母亲的乳汁,此时已经在梓茹的怀抱里酣然入睡,一旁的外婆呆子见状,立即起身去卧室拿来一件薄薄的毛毯,轻轻地盖在外孙女的身上,好像生怕她着凉似的。
岳母呆子自打来到阿城,在梓茹的精心照料下,病情非常稳定,几乎与常人一样,不明就里的人,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来。
夜深人静,望着身旁安睡的妻儿,高凌峰的心情久久难以平静,他还有一个未了的心结,那就是他的恩人莫老更两口子现在的处境问题,短短的时间里,公司接二连三地出了那么多的乱子,他俩还能明哲保身吗?摩租公司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呢?不知他们一家现在可是安好无虞?
愧疚与无奈依然折磨着高凌峰的身心……
高凌峰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合眼安眠。
他决定明天趁早,一定要抽出时间来,亲自去摩租公司跑一趟,寻访自己的义兄莫老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