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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下午,都有几辆运送成品囚衣的大卡车进入到成品仓库提货,胡顺观察到,一般每俩卡车上有两名司乘人员,一个是司机,一个就是押运员。
卡车很多时候并不是准时抵达,经常迟到,有时候装卸组的犯人们在仓库白白地等上一下午,直到太阳偏西,也不见大卡车的鬼影子。
好像故意跟人闹别扭,过不去似的,偏偏临到饭点儿的时候,这个冒气的铁疙瘩才慢慢悠悠地出现在犯人们的眼前,正常情况下,只要不是急着要交货,值班狱警一般都是先安排犯人们去吃饭,吃罢饭后,才打着饱嗝懒懒散散地出来装货。
在这个空当,司机却不白等,大多会用自带的暖水瓶泡上一碗方便面什么的,忙里偷闲,就着一根火腿肠,先趁机填饱肚子再说。
“鬼见愁”胡顺是六分监区的犯人大组长,成品仓库装卸组的犯人又全部来自六分监区,除了狱警,这些犯人们都是他的麾下,要听从他的指挥和安排,他时不时要来上传下达或是“监监工”“检查检查”工作什么的,可以这么说,在监区里面干活,这厮的自由空间是最大的。
胡顺瞅准了这个可遇而不可求的难得机会,他决定先下手干掉押运员,再持械绑架司机,冲出监狱大门。
他也知道这样做,其实无异于是在火药库里放鞭炮,弄不好自己会粉身碎骨一命归西。
但是在目前异常严峻,异常被动的局势下,他又似乎别无选择。
如果选择妥协自首,向狱方投降,可能会苟全自己的性命,但是想要活着走出这片禁区,恐怕今生无望了呀!
他不愿意前功尽弃,对自由的强烈渴望和坐穿牢底的极度恐惧交织在一起,促使“鬼见愁”横下一条心来。
人一旦受制于绝境之中,侥幸心理就会极度膨胀。
晚上熄灯以后,监舍里漆黑一片,不大一会的功夫,“竞争”激烈的“鼾声擂台赛”就开始“粉墨登场”了,滚雷爆炸式的,波浪前进式的,吐泡沫式的,劁猪嚎叫式的……五花八门,此起彼伏。
唯有一人全无睡意,他就是“鬼见愁”胡顺,今天下午,他不怀好意,借故去了好几次成品仓库,可是并没有发现前来拉货的大卡车。
这让他非常扫兴,也非常意外,装卸组的一个犯人告诉他,现在一监区的囚衣供大于求,十分萧条,仓库里堆得满满的,都快没处放了,可有好长一段时间了,都没见有车过来往外拉过。
这一重大变故,让胡顺劫企图持人质强行越狱的险恶计划暂时搁浅,他不得不继续耐心地等待时机。
另一方面,“鬼见愁”又密切地关注着卢晓西的动态,他感到有些纳闷,也感到非常蹊跷,姬大麻子他们调查牙刷把的事儿都过去好多天了,现在竟然犹如泥牛入海
,一点消息和动静都没有了。
这正常吗?……难道他们没有折腾出什么名堂来?所谓的明察暗访都不过是掩人耳目,走走过场,做做样子吗?……胡顺心想。
若果正是这样,只要“阎老墉”不把拉高凌峰入伙这事儿给抖出去,死掖着,那么自己不仅可以躲过这一劫,而且,等高凌峰归监,自己再来个黄鼠狼给鸡拜年,“安抚安抚”“点拨点拨”这个野小子,火上浇油,不愁这小子不向自己“靠拢”。
有了高凌峰,就若同《水浒传》里,梁山泊赚取了玉麒麟卢俊义一样,如虎添翼,何愁大事不成呀?
到那时候,“四大金刚(胡顺,卢晓西,仇家墉,高凌峰)破三监,就不会成为一个神话故事了。
接下来的几天晚上,“鬼见愁”睡得很踏实,日子也过得很安逸,风平浪静,几乎没有遇到什么烦心事。此时的六分监区太平安详,好像什么事都从没有发生过一样。
然而好景不长,“鬼见愁”的美梦就瞬间破灭。
一天早上,犯人们正在食堂吃饭,突然从食堂外面涌入大批全副武装的狱警,带队的正是那个生瓜秧子曲凡逊。
“鬼见愁”吓了一大跳,以为是奔他来的,赶紧往惊散的人堆里钻。
没想到这些狱警径直扑向了卢蝌蚪卢晓西,不由分说,就把这假娘们儿五花大绑,拎小鸡似的直接抓上了囚车。
折了左膀,又痛失了右臂,“鬼见愁”犹如惊弓之鸟,不知所措。
他既不敢仓皇逃窜,也不敢深居简出,每日每夜都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审讯卢晓西的工作,由监狱政委姬存希和特勤大队狱警曲凡逊亲自出马。
“卢晓西,你知道我们今天为什么抓你吗?”几经磨砺,曲凡逊此时的目光不再是从前那么文弱,而是变得异常刚毅,犹如一把出鞘的利剑,寒光闪闪,令人望而生畏。
“不就是在食堂里偷了几次胡萝卜吗?……还能有啥事呀?”卢晓西低头抵赖道,他不敢正视曲凡逊凶巴巴的眼神,更不敢抬头正面坐在曲凡逊身旁的姬大麻子,姬存希不言自威,活像一尊面目狰狞的门神,一眼瞥见,就能让人不寒而栗。
“啊?你小子真大胆,竟然还敢在食堂偷吃的?……”姬存希突然插言,把桌子拍的震耳欲聋,差点没把卢晓西的魂给吓掉,要不是有手铐牢牢地把他紧箍在受审台上,这大“小不点儿”早就从座椅上溜了下去。
姬大麻子一言不合,就喜欢用他那肥厚的大巴掌狂扇犯人的耳刮子,是在三监出了名的厉害,老实说,只要落在了这老军爷的手里,没有谁敢当面对他撒谎。
“我该死,我有罪,我该扇!我……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您就
饶了我吧!……”好汉不吃眼前亏,一看见“老虎”发威了,卢晓西赶紧腾出那只没有被铐住的手来,啪啪啪!直朝自己的左脸颊上狠狠地抽去,当着姬存希和曲凡逊的面,唱起了苦肉计来。反正自个儿抽自个儿的脸,就是抽肿了,也别挨上姬大麻子那两大霹雳掌要好受一些,至少自己不会把自己抽得满地找牙吧?
卢晓西的小聪明似乎还有那么一点凑效,姬大麻子看上去有些解恨,没有再发脾气,而是伸手去拧茶杯盖子。
“小曲,你继续吧!”姬存希猛喝了一口茶水,回头对曲凡逊说道。
“卢晓西,你别跟我们扯远了,我今天问的不是这个,你心里有数,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吧!”曲凡逊礼貌地对姬存希点了点头,回头严厉地对卢晓西呵斥道。
“我……我冤枉呀!曲警官,我的确什么都不知道啊!”卢晓西假装一无所知,哭丧着脸,哀切地说道,声音好像哭似的。
“好你个卢晓西,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好吧!我给你看一样东西。”曲凡逊讨厌卢晓西一副装腔作势的赖皮相,看到这厮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不想跟他徒费口舌,浪费时间,就这么耗下去,不捏住他的软肋,这小子是一个老油条,他是不会就这么轻易认账的。
曲凡逊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根碧绿色的牙刷把来,牙刷把被打磨得很尖锐,远远望去就像远古智人时代用过的骨针。
“我问你,卢晓西,这玩意儿你还认识吗?它到底是谁的?”曲凡逊见卢晓西摇头晃脑,故意盯着牙刷把上瞅下瞅,干脆拿着牙刷把制成的尖刀,走到他的跟前,“你没有近视吧?这回看清楚了吗?”曲凡逊想看卢晓西到底想玩什么把戏,故意把牙刷把贴近他的眼睛来回晃了几下,看这个狡猾透顶的家伙若何收场。
“呀!曲警官,这把不是盛分监区长在咱们监号里查到的吗?不是在那个高……高凌峰床上搜到的吗?……这……这不关我卢晓西的什么事儿呀?”卢晓西以为曲凡逊只是诈唬自己,并不知道这牙刷把的真实来历,继续搪塞到。
“卢晓西,你还想继续抵赖?你识字吗?你看看这白纸黑字上写的是什么呀?”曲凡逊大怒,大步走到审讯台前,从台上拿过“物证痕迹鉴定报告书”,啪地一声放在卢晓西的眼前,“你给我都看仔细了,卢晓西,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卢晓西学历不低,好歹也念过几年高中,他低头一看上面的文字,顿时吓得两腿发软,脸色惨白,目瞪口呆,“这……这……这是……”他语无伦次,嘴巴里胡乱地咧咧着,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自诩足智多谋的卢晓西怎么也没有料到,眼前这个初出茅庐的小生瓜秧子,竟然还有这么一招置人于死地的“杀手锏”,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呀!
卢晓西欲哭无泪,彻底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