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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药的,恁可要当心呀!听集市上的人说,咱这山里跑进来一个杀人的逃犯,满大街都贴满了布告,还说要成立什么搜山队哩!”中年女人的儿子,不经意的一番好心话,虽说有些鲁莽,却令人震耳发聩,一直在我耳畔回荡。
这消息不会有假,看来,这大山里面亦非久留之地了啊!
我得改变战略,像漏网之鱼一样,不惜血本,撞破这张网。
之前在与中年女人的闲谈中,我无意间了解到,离村寨十余里的西北角,就是定忽县城。
中年女人还告诉我,定忽有铁路,他男人以前就是车站里的装卸工,整天在货场装卸从陇西拉过来的煤炭。
火车?……陇西?……
我心里立即有了新的想法。
关键时刻,脑子不能乱,更不能犹豫不决。我决定立即动身,趁天黑人静时,悄悄摸进定忽县城。
为了避免被人识破身份,我把泥灰和黑土掺和在一起,把包裹抹了个遍,又在自己脸上和身上涂抹了一些,想把自己扮成令人恶心,让人嗤之以鼻的乞丐。
其实,连日里在山林里四处奔波,我早已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胡茬满腮了,哪怕不用化妆,活脱脱就已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叫花子模样了。
一切准备停当,在月走三更之时,我便偷偷地溜下了山,径直向西北角赶去……
定忽是个小县城,城里人不多,也没有什么高大的建筑。
大街上,除了偶尔出现几盏昏黄的路灯外,差不多的地方都是一片漆黑,阴森森,黑咕隆咚的,狰狞可怖。
夜已深,死一般沉寂。
马路上寥无一人,我蜷缩在一家店铺的门角边,寻思着火车站应该在哪个方位?
正在我惶惑不定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火车汽笛发出的“呜呜”地嚎叫声,紧随其后,是一阵紧似一阵,轰隆隆铿锵而有力的轮毂辗轧声。
这声音响彻云霄,刺破长空,如雷贯耳。
我站起身来,扭过头去,好奇地向后面张望。
远远望去,不远处,竟然是一片灯海,火车的声音,就是从这里传过来的,难怪声响若此巨大呀!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身后亮光处,不定就是我苦苦寻觅的火车站呢?
去城一两里地,我很快就就来到了定忽“火车站”。
“火车站”建立在一片荒芜的土地上,没有购票室,没有候车厅,也没有广场。
只有一栋破旧的简易大楼,矗立在风中。大楼的四周,用破砖烂石筑起了一道围墙,墙头上长满了参差不齐的茅草。
透过围墙外面的裂缝,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里面的站台,还有在煤车上忙忙碌碌的装卸工身影。
原来,此地并非列车客运站,这里只是一个小小的煤炭中转站而已。
我顺着围墙一直往前走,想找到一个合适的入口,寻找了好久,始终没有发现入口究竟在哪里。
我有些着急了,我踮起脚尖,伸出手臂,量了量围墙的高度,竟然只有两米左右。
这个高度对
我来说,不算什么,我决定动粗,直接翻墙而入。
我走到墙角根下,先将背包扔进围墙里面,然后,纵身一跃而下,跳进了货场。
我蹲在地上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在确定周边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下,我这才缓缓起身,背起包裹从煤车的屁股后面慢慢地绕了过去。
“谁呀?干甚的?”我刚刚接近车厢尾部,突然,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我身边不远处传来,紧接着,一束电灯光刷地照射在我的身上。
“他娘的,原来是个叫花子呀!……咋死这来了?……滚滚滚!给老子滚远点!”那厮蛮横无礼地骂道。
微风里,我嗅到了一点臭味,原来,是一个装卸工正蹲在铁轨边拉屎呢!
我佯装害怕的样子,捂住口鼻,慢吞吞地离开了他。
我躲到暗处,远远看见那厮出恭完毕离开,渐行渐远。我这才赶紧又溜了过去,把背包扔进卸完煤的车厢里,自己也跟着爬了进去。
就在高凌峰下山的第二天早上,窦罡的搜查小分队,就来到了定忽郊外的那个小村寨,这里是高凌峰在吕梁山最后一次现身的地方。
一个挖药人,年轻的后生,高个,大块头,面相俊朗,模样机灵。这是搜查队在村寨搜罗到的,描述嫌疑人的相关信息,人物特征和种种迹象表明,这人必是逃犯高某无疑。
高凌峰就在定忽境内,这一重大发现,立即引起了冷峻山的高度重视。
他当即命令窦罡迅速组织警力,突击搜山。
同时,他密令顾鸣跟进,在定忽县城的公共场所,诸如旅店,餐馆,车站等地,暗地摸排调查,严防死守,不得让高凌峰有可乘之机。
黎明时分,火车缓缓驶离了定忽,一阵嘶吼,轰隆隆迈开沉重的步伐,一路向西开去。
货车不同于客车,沿途没有载客的停靠点,只有几个临时的供水和补充给养的地方。
其余大部分时间,都是没日没夜地一路狂奔。
整整两日两夜,吃喝拉撒睡,我都是在浑身一抹黑的车厢里度过的。
这天黄昏时分,煤车穿过一条隧道,刚刚露出头来,不知什么原因,却突然停了下来。
这一停就是一宿,我始终不敢抛头露面,怕被人发现。
直到天黑,车外安静下来,我这才趴在车厢外,透了一口气,顺便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我这才发现,整条列车,就像一个熟睡的巨蟒,无声无息地趴卧在冷冰冰的铁轨上,车上空无一人。
原来,煤车抛锚了,出了故障,机组人员和押运的煤头早已离开了此地。
不能坐以待毙,我别无选择,赶紧收拾好自己的行李,顺着轨道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去。
由于一直窝藏在车厢里,我牙根就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到了哪里?
在寒风中,我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直到看见铁路边有一间小屋子,里面还透着温馨的灯光。
这是一个老护路工的房子,好心的老人没有嫌弃我,给我煮了面条,还让我在他房间里打地铺凑合了一宿。
老人告诉我,这里已经是陇
西的地盘了,翻过铁路对面的一座大山,就是荒无人烟的库木塔格沙漠,老人还说,传闻唐玄奘西天取经的最后一程,就是从这里上路,抵达西域的。
所以,这里人迹罕至,十分荒凉。
越过沙漠,即可到达新疆东南部的巴坤里哈小城。
不过,要想成功地趟过茫茫大漠,除了良好的体力外,还得碰运气,静下心来,等待驼队的到来,跟着驼队走,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戈壁沙漠,寸草不生,滴水难遇,假若独自深入,贸然上路,必死无疑!
是进?还是退?……又到了我作出艰难抉择的时候了!
退,面临的是深牢大狱,进,是生死未卜的危险之旅。
何去何从,我一时难以定夺。
事已至此,我最后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翻过眼前的这座高山,在戈壁滩上等待驼队的出现,如果久候不遇,那我就折返陇西,再作打算。
幸运的是,一天后,我碰巧遇到了一个商业驼队,往南疆运送一些内地的生活物资。
驼队一共有12人,9峰骆驼,两匹栗色的阿拉伯马,还有一只叫“卡拉”的狗。
领头的驼队长是经验丰富的维吾尔族人奎尼吐艾迪,他说他的名字的意思是太阳升起来的地方。
这名字,让人听起来很吉祥,好像希望就在前方向你招手一样。
奎尼吐艾迪是一个慈祥的老人,六十岁左右的年纪,能够说一口流利的汉语。
不过,这趟顺风车可不是白搭的,说到这里,不得不又提起钱这个鬼东西。
我是花了好几百块钱的大钞,才买通奎尼吐艾迪,省去了许多废话,融入驼队的。
出发前,每只骆驼的背上绑着四只羊皮水袋。
水就像是人的第二条生命,可以说是穿越沙漠最重要的东西,冬季早晚一杯水,就可以保持人体代谢的需要。
而有着沙漠之舟的骆驼则不同,状态良好的骆驼在冬季,可以一连15天都不喝水。
它的食物也很简单,每天只须给它们喂食两捧干海枣就可以了。
有时怕遇到风暴袭击,奎尼吐艾迪会在夜间靠识别星象,带着我们赶夜路,继续前行。
他还叮嘱我们,万一遇到大风天气,一定不要停下脚步,要坚持缓慢推进,因为一旦停下来,就会有被风沙吞噬的危险。
就这样,我跟随着驼队日夜兼程,在风沙漫道的大漠深处一路前行,终于在一个落日的黄昏,我随驼队顺利地抵达了西域的土地,来到了迷人的南疆小城——美丽的“巴坤里哈”!
这边,窦罡的搜山行动依然是一无所获,顾鸣和傅毅在定忽也没有查寻到高凌峰的踪影,两队人马综合出的情报,似乎就是一个暗示,高凌峰或已逃离了定忽。
因此,冷峻山把搜捕行进线延伸到了更远的地方,直至吕梁山南端出口,黄河峡谷的——禹门口。
为了把口袋扎得更严实,冷峻山提请指挥中心,向毗邻内地的南疆边界的所有公安机关,同时发布协查通报,旨在第一时间截获高凌峰的逃亡信息,力争把他卡在网外的边境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