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高渐离凉

猫妩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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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三路被把匕首抵住。

    高渐离抖擞个不停,尿骚不住的流,咬着舌头勉强不让自己眩晕。

    “击击.击!击!击!击!”

    “别动我锤子!想听什么我击什么,我就是大王您一个取乐的玩意儿,您千万个别动气,大王,您是要听六代舞,云门?还是咸池,大韶、大夏、大滥、大武?”

    孽畜挑剔道:“这都是颂扬天神,地神,山川的乐曲。”

    “啥,这都不能入大王您贵耳?”他嘶笑,“莫非大王你心比天神,地神,山川还要高?”

    “八方天地,四方神明,皆不在孤眼角之内。”

    孽畜獠牙露出,极致的危险感寸寸爬上了脊背,高渐离暗想要遭,嘴里的好话还没想好吐出。

    外头脚步响起,有人说道,“君上,王后过来了。”

    那孽畜摇头摆尾,立刻收了獠牙疏忽变回了人形。

    周遭的燎炉炭火都被撤回,连干烟也被内侍迅速的扇散,高渐离胳膊又酸又硬,犹如两根枯木,内侍拎死人般的将他拎起,死鱼样的丢在心爱的筑面前。

    他无处借力,往前扑按压住丝弦,发出两声颤音。

    “政哥哥,你说见个乐师只要一下,怎生还不过来,莫非是这个乐师击的曲子好听极了,把你绊住了不成?”

    是个有着美妙嗓音的少女,她身后约莫还跟了一些人,声音动听得像是无边无际缀满星子的轻纱笼罩过来,“咿?他怎么闭着眼,莫非是个瞎子?”

    孽畜的声音变得无比柔和:“天瞎。”

    高渐离两只手飞快拨动着丝弦,沙哑着喉咙道:“回大王王后,奴才就是个瞎子。”

    “你击的什么,真难听,跑王宫里招摇撞骗来的?”

    王后提着裙裾过去。

    她身后跟着十几个小巧玲珑,头戴鲜花的小宫女,听到此话纷纷捂嘴牵手贴脸咯咯笑。

    她们都有着最无暇的性情,长着最通透的琉璃眸子。

    “哈哈哈,姐妹们,快看他。”

    宫女捂着嘴,手指指道,“击个曲儿,浑身都在抖个不停。”

    “咯咯咯,这击的什么呀,奴婢吹口哨都比他好听。”

    有个水灵得像是切开就能流出汁的小宫女,拿手指圈起放在唇边,扑哧扑哧,吹了一圈口水,周围笑得更大声了,她无辜的问道,“难道不好听么?”

    “小七,你吹的最好听了。”白桃很给面,“赏。”

    她向来喜欢小宫女,像养花一下,养到通晓人事后便将她们放出去肆意盛开。

    小七:“谢王后!”

    “王后,王后,奴婢也要赏,不许只偏袒小七一个,好嘛好嘛。”

    “好,都赏都赏。”

    “谢王后!”

    白桃被宫女们环绕着,笑了笑,又坐在嬴政旁边。

    嬴政狭长的眸子映满的都是她,是缱绻的风情,比春雨还要缠绵。

    他抚着她的鬓发道,“污浊了桃桃的耳朵,孤回头将他拖出去赏几十棍。”

    “扑哧。”白桃咬着袖子笑,“明明是政哥哥自己招来的,击的难听还要赏棍子,好生霸道。”

    嬴政扬手。

    赵高毕恭毕敬的端着龙凤红漆盘,上头放着柔软而细腻的粉红白蕊花朵。

    他拿起将花簪在她头上。

    少女经过此一缀,愈发的开颜发艳,国色天香。

    赵高尖尖的嗓音适时说道:“微雨众卉新,一雷惊蛰始,这下娘娘的簪花戏算是圆满完成。”

    “王后真美!真美!美极了!”

    周遭的小宫女星星眼,拍着手对着白桃由衷夸赞,“王后的美貌,就算是花神怕是也要羞煞几分。”

    “那是,咱们王后可是世人心中的神女,年年雨水都要祭拜的,能和那花神一样嘛。”

    白桃也笑,不过带着几分娇矜。

    她抬手摸着花朵,不看嬴政,扬起小下巴对赵高道,“可惜你们君上倒是对这些女孩家家的簪花戏不感兴趣,一心只想听曲,算了算了,这里乏味的紧,小姑娘们,一起去园子看看花开到了何种地步了。”

    “诺!诺!诺!”

    小宫女们欢天喜地,拥着白桃朝着外头走去。

    嬴政瞧着自己的小狐狸顶着个花苞头哒哒哒就往外跑的背影,轻笑一声。

    他揉了揉眉心。

    印象中,她腿还很短的小时候也是这般顶着两个翘翘,大眼睛转转,小嘴抿着,就往外跑。

    这么多年了,还是没变。

    高渐离瞧见这孽畜圈着尾巴沉寂下来,收了所有的凶戾放下所有的警惕。

    他手婆娑舞动,眼球的炙痛和无边无际的黑暗,让胸腔肺腑好似一壶沸水烧开了。

    丝弦的声音震耳欲聋,杀得那九九八十一进步。

    “噔噔蹬蹬!噔噔蹬!蹬蹬蹬蹬蹬蹬!”

    满头长发披散,他的身子,头,和躯干,宛如被无形的丝线牵连。

    他翻着灰白的眼珠,重重的捶打,看向孽畜,“噔噔蹬蹬!噔噔蹬!蹬蹬蹬蹬蹬蹬!”

    “噔噔蹬!”

    高渐离看到一片暗红的鲜血,听到一声黏黏的脆响。

    是脑袋被砸蹦出了血浆。

    极度的兴奋让他脸部扭曲,几欲呕吐,“嬴政!妄图宰割天下,你——”

    手中高举的筑落了下来。

    高渐离直挺挺的倒在后边,砸出了沉重的闷响。

    赵高还在恭恭敬敬的端着漆盘。

    高渐离嘴唇溢出鲜血,胸口被插了把匕首,手还死死张开,想要攥着什么东西。这般惨状和浓烈血腥与方才的香花慢慢娇声细语是两个极端。

    “君上好准头。”

    赵高道。

    男人放下手站起来,看向高渐离的尸身。

    几十年内来匕首从不离身,只因他未曾信任过任何一个人。

    在他年幼时,高渐离也还是一个世井小童,小童没什么坏心眼,但他对着姬丹的奉承,使得他对其他任何人都带着捧高踩低的轻贱和蔑视。

    “站一边去,我要练筑了,以后听我击筑要给很多很多金子的,你掏得出吗?”

    “你只是个质子,你不和我们太子在一起,你哪能活命呢。”

    “你得感恩戴德听到没,你这样臭着脸不说话,不像我,我还会击筑合琴,你舞个剑吧,不然我们不带你玩。”

    “赵政,你娘是真的被一万个人睡过吗?”

    打过两个照面后,他憎恶这世的靡靡之音也憎恶极了乐师。

    嬴政也总以为自己忘记了,回忆却像一只不安分的蚂蚱,披着当年盛夏的蝉蜕,拖着影子生龙活虎的蹦过来。

    可他如今才发现自己。

    早已不在乎。

    这段回忆已经被个小姑娘钻进来,摇着尾巴耀武扬威。

    他道:“去命几个武士出宫去深山守着,采几棵盛开的桃花树,种在你们王后的花殿里。”

    赵高领命,“诺。”

    嬴政负手走了出去,唇角一勾:“喂野狗,一同挖个棺材葬了。”

    *

    白桃和小宫女们玩闹一上午。

    收到了一封威震天带来的信。

    ——“姬丹人头,此乃赠给君上,王后的第一道贺礼。”

    字迹没有整肃的紧张,反而带着悠然闲适的自幄。

    很难想象那位女子如今在满是对手,稍不留神粉身碎骨的敌营。

    “虎毒还不食子呢,怪不得那老姬喜毒起来连亲儿子的人头都能端来送,原来如此啊,不过”

    白桃摸着下巴说道,“第一道贺礼?莫非还有第二道?”

    吊得狐狸胃口越发的期待了。

    烧了信,白桃单携了蕊儿去了王城正在扩建的外城。

    继灭了两国后,无数的富商豪绅被迁往了咸阳,不仅咸阳正在加速扩展,连王城的宫殿也一座座的拔地而起。

    梁山宫,兰池宫,宜春宫,曲台宫,望宜宫,雍门宫等等。

    均展示着大秦的气魄和不可一世的雄伟。

    最直观最丰富最辉焊的篇章。

    白桃赞叹之余,又走到了一座半完善正在建造的宫殿面前。

    一群子戴着沉重镣铐的奴隶们滚着一圈圈滚木和石头,他们面黄肌瘦,沉重的苦役让他们的脊被被压弯呈现出病理的扭曲,厚如铁的脚掌,伤痕累累的鞭痕。

    风吹起了沙子,让人迷了眼。

    见到一群戴着镣铐的小孩子,在角落里面目沉静的垒着石头,再由那边的人用推车推走,寻了个间隙,白桃走了上去。

    小孩子们见到这位衣服盛极的少女。

    眼睛纷纷睁大,一双双眼睛又先看着那边正在被官吏督促干重活的大人,重新又看了回来。

    “你是谁?”

    “你是怎么过来的。”

    “这是重地,不能擅闯,小心你被打鞭子。”

    “打鞭子很疼的,还会给你吃馊食,我最怕打鞭子了。“嘘,小点声,别被那边听到了。”

    小小年纪,展现出不一样的稳重和沧桑,他们在这里被磨灭了天真连说话都是直直木木,仿佛在自说自话。

    白桃摸了摸稍年长小女孩的头,见到那几分熟悉的眉眼:“你是不是还有个姐姐?”

    小女孩脏污的脸部有表情变动,惊讶道:“你怎知?”

    “不会挨鞭子的。”

    白桃说完,往回走去,蕊儿跟在她身后,听她道,“将他们腿上的镣铐解了,请个教书先生过来教他们,以后不必干苦役,就住在咸阳城里。”

    蕊儿思忖了一下,提醒道:“回王后,这些都是周朝遗民,他们暴乱过.几十次。”

    “日后还会暴乱么?”

    她不假思索:“会!”

    “反正都会暴乱,不如让他们先明明是非,懂懂事理。”

    白桃走在树林底下,暖光便从林隙中穿过,洒在她的身上变成金色的水波,碎碎摇晃起来,“你说,凡人是不是很奇怪,有的人总会念着于祖先的过去,却也有人去改变子孙的未来。”

    目前诸国被灭顺序。

    韩(已灭),赵(已灭),魏,燕(追击中),楚,齐。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