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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县衙,大牢。
长安县衙领着两名昨晚参与抓人的武侯走了进去,来到了关押着卢尚书的那间牢房跟前。
此时卢尚书的身上披着一个又馊又臭的破棉被,整个人几乎埋在牢房里的蒲草堆之中,身子瑟瑟发抖。
“好个色胆包天的贼子,先皇大行国丧之期,还敢去狎妓取乐,你可知犯的是大不敬的不赦之罪?”长安县令怒道。
牢房之内先是寂静一片,过了一会儿,传来一阵极为轻微的声音:“来者可是长安县令刘敬安?”
长安县令一惊,没想到此人如此大胆,居然还敢直呼自己的名字,可又细细辨认了一下,觉得这声音十分的熟悉。
“你……你是何人?”刘敬安将身子贴近了一些,开口问道。
“进来说话!”
刘敬安一怔,又细细想了一下,便转身对旁边的武侯说道:“开门。”
“大人,这人可是……”这武侯也是一惊。
“少废话,开门!”刘敬安严厉起来。
武侯只好打开了牢门,刘敬安便走了进去,蹲在了那堆蒲草之前。
唐代的牢房里都不会放床,只是一堆蒲草,顶多再给犯人一床破棉被。
只见卢尚书将自己的脑袋从棉被里探了出来,看着刘敬安眼睛眨了眨,小声说道:“刘敬安,刘县令!”
借着牢房外面昏暗的灯光,刘敬安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卢尚书那乌紫一片的面庞,加上刚才自己已经辨认出那熟悉的声音,终于将他给认了出来。
“卢……”
刘敬安话还没说完,卢尚书的眼睛便拼命的挤了挤,嘴里发出嘘的一声。
刘敬安会意,更加把脸庞贴近了卢尚书。
“怎么……怎么是您?”
刘敬安的声音极为轻微,心中更是惊诧万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手下的武侯昨晚从平康坊里抓回的,竟然是堂堂朝廷正三品的兵部尚书!
先皇帝国丧期间狎妓取乐,在街上和人打架,犯下大不敬之罪的,竟然是这位兵部尚书卢旭!
“你……你快把我放出去,别让任何人知道,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卢尚书看着刘敬安急忙说道。
他之所以敢这样跟刘敬安说道,首先是因为刘敬安的官职比自己低上不少,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他同样知道,刘敬安也是李林甫的心腹之一!
之前那四名武官离奇暴毙的案子,沈锋便是从他的手上接走的,李林甫这样安排,除了想要暗中算计沈锋之外,也是保护自己的这位心腹。
长安和万年两县的县令,虽然只有五品,可却职责重大管辖甚广,也是长安城内的要害人物,李林甫自然也把他们招揽到了座下,成为了自己的党羽。
同样,刘敬安除了知道卢旭的身份之外,也知道他同李林甫的关系。
换句话说,大家都是同党,利益也是绑定在一起的。
现在刘敬安心中竟暗暗有些欣喜起来,卢旭犯下这等大罪,落在了自己手上,却正好给自己一个卖人情的机会。
刘敬安心想,自己肯定不能办他,大家都是李相的人,处置不当定然会得罪李林甫,那自己可就惨了。
可若是自己悄然放了他,帮他把这件事情给遮掩下去,这位兵部尚书也算是欠下自己一个大人情,日后定然有所厚报。
官场就是这样,人情买卖,利益交换。
刘敬安心中打好了自己的算盘,急忙点了点头,看着卢尚书说道:“大人放心,这件事情下官一定给处置好,不会让大人有一点的闪失。”
卢尚书目光闪动,神情激动:“好!会办事!本官记下你这个人情了!”
“大人稍等片刻,下官这就去安排!”
刘敬安急忙站起身来离开了牢房,又让武侯将门给锁上。
“记住,昨晚抓人的事情绝不能再向外透出半个字来,昨晚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要给我传达到,若是有了一点差池,我定不轻饶!”刘敬安看着那名武侯严厉交代道。
那武侯心中很是惊讶,可官大一级压死人,顶头上司发话了,他不敢不从。
“属下遵命,大人请放心!”
刘敬安微微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牢房,接着说道:“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不能再接近这间牢房,不允许任何人同牢里那人说话!”
“属下遵命!”
刘敬安这才领着这两名武侯离开了县衙大牢。
半个多时辰之后,刘敬安又再次来到了这间牢房,亲自用钥匙打开了牢门走了进去。
刘敬安递给了卢尚书一套衣服,开口说道:“外面还冷,大人快穿上衣服,这就跟我出去。”
刘敬安已经知道卢旭几乎是光着身子被抓来的,这才很贴心的带了一套自己的便装过来。
既然是卖人情么,一定要卖得好又卖得够。
卢尚书这才钻出被子来,急匆匆的穿上了那套衣服。
刘敬安领着卢尚书出了牢房,沿着牢中的道路向外走去,这一路上都没有任何的看守,已经全都让刘敬安全给支开了,就是怕他们看见卢尚书的面儿。
卢尚书仍旧一路上低着头,心中也暗暗赞叹这位长安县令很会办事。
出了长安县衙大牢之后,门口停着一辆单驾马车,前面挂着官牌,乃是长安县令刘敬安的私人座驾。
刘敬安领着卢尚书来到了马车之前,亲手掀开了车厢上的门帘,轻声说道:“这是我自家的马车,大人请放心,我亲自送您回府!”
“好,刘大人,你这事情办的好,本官事后定有重谢!”卢尚书看着刘敬安轻声说了一句,这才抬脚上了马车。
刘敬安心中喜滋滋的,随即也上了马车,和卢尚书同坐在一个车厢之内。
唐代官员的车马座驾都是有着严格的规制要求的,刘敬安乃是五品的长安县令,马车只能是单驾车,后面的车厢也不会很大。二人都坐进去之后,稍稍有些拥挤。
卢尚书裹着一床破被子过了一夜,身上也带着一股馊臭气味。刘敬安此时离他很近,只好微微转过头来看向另一侧,皱着鼻子忍着。
谁知刚走了没多少路,甚至没出县衙大牢所在的这条街,这辆马车便忽然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