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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一如既往的人头涌动,边疆的战事好像对他们全然没有影响,所有人面目祥和,镇远将军再次带兵出征的事情无人不知,他们盲目地信任着,信任楚家,信任楚江离。
沈邈手握成了拳,他余光扫过两侧,径直钻进人群之中,而周围嘈杂的人声中混进了衣服摩擦的簌簌之声,他紧紧地抿着唇,脸色有些难看,等他进到一个药铺,小二很快迎上来,而此刻身后的忽远忽近的脚步声也骤然停了。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周围,摸出一锭银子,“照这个方子拿药。”
那小二接过方子和银子,迅速摊开方子看了一眼,便爬上爬下在药柜里找起药来,不需多时便凑出了沈邈所要的方子,小二递过去的时候,眉眼一弯,搔了搔沈邈的手心,“多谢惠顾,如果疗效好,记得下次再来。”
沈邈皱了皱眉,抽回了手,攥着那包药便转身进了人群。
小二进了柜台里,手中的方子扔进了水中,顷刻间上面的字迹变化莫测,而另一个内容的字体显现出来,他吸了吸鼻子,搓着手想,这沈邈也真够狠的,亏还是亲徒弟呢。
而百里飞手腕一挑掀开门帘扭着腰从后面出来,他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嗔道:“三儿,怎么了,鬼鬼祟祟的,又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了。”
时雪撇了撇嘴,“我没有,我已经金盆洗手了。”
百里飞呸他一句,“得了,昨天晚上你干嘛去了,一瘸一拐地,还从屋顶摔了个大马趴,偷人也算是偷,知道吗?”
时雪脸瞬间胀红了,他咬着唇半晌说不出话,最后闷闷地哼了一声,把药水中的纸拎了起来,带起了一串水珠,百里飞瞧见那张纸,嘴角撇了撇,也有很大的怨怼情绪,“哦,是那位的事?”
时雪点点头,直接将**的纸揉成一团塞进百里飞手里,“你今晚约了那位?把这个带给他吧,我有事。”
百里飞嫌弃地将那张纸抖了抖,“你有什么事啊,你家贺大人都要娶媳妇儿了,你还去缠着他呢。”
时雪闻言,脸上倏地失了血色,圆润的脸颊一时绷紧了,他嘴唇紧紧抿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死死盯着地面,他感到有滚热的泪在眼底爬动,痒得他想揉一揉,他这下真的吸了吸鼻子,闷闷地说:“他才不会娶媳妇儿。”
他自己说出来,都不相信。
百里飞看时雪的反应,深感后悔,他拧着眉怎么也想不到时雪已经陷得这么深了,竟然为了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在这里可怜巴巴地掉眼泪,他急道:“行行行,他不娶媳妇儿,他要是敢娶媳妇儿,我在他大婚之日取他人头来送你,成么?”
时雪抹掉泪瞪了他一眼,“你试试!”
“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赶紧给我找个二嫂!”时雪摸了摸脖子上黏着的皮肤,匆匆进了后面的厢房。
百里飞转头看着时雪的背影挑着眉嘿了一声,道:“你还催起我来了。”
他转身走到前面拉下了门板,一边的老头儿急道:“今日免费的药已经发完了么,怎的这个时辰便打烊了?”
百里飞挥挥手,“您呐早一个时
辰来便还有,您也不看看日头,都什么时辰了,要免费的药请赶早!”
门口聚集的百姓一哄而散,那老头儿瞪了百里飞一眼,也钻进了人群中。
晚上茶楼很是热闹,今日请了风月馆的头牌来唱曲儿,早早的,大厅里就坐满了人,门口也被人堵得水泄不通,而楼上的雅座就清净许多,风月馆的头牌还没来,底下就闹哄哄的一片,男人坐在栏杆边,面上没有情绪,满上了手中的茶。
百里飞姗姗来迟,他拎着裙摆一屁股坐在了男人对面,“殿下今日可来的早,殿下也如此期待听蓝茗公子的曲儿么?”
路瑾胤替他满上茶,“能被百里掌柜请来的一定是厉害人物,孤很是期待。”
百里飞心道,男人果然都是一个德行。
他掏出怀里的纸团置于桌面上,轻轻朝路瑾胤那个方向推去,“时雪让我代他给殿下的。”
路瑾胤收入袖中未看,低声道:“那百里掌柜呢,有什么话要说么?”
此刻底下忽然爆发出一声欢呼,原来是蓝茗公子已经登场了,百里飞目光淡淡落在底下蓝色人影上,“殿下不想听曲儿么。”
底下的人抬头往楼上看了一眼,而百里飞收起身子闪了进去,底下的人什么也没望见,他垂下眸子,冲一边弹琴的小厮道:“开始罢。”
底下人唱的是前朝流传下来的一首词,著作者不明,据说是前朝的一位皇帝作的,也有人是宫中妃嫔所作,总之是皇室里流传出来的,路瑾胤听了一阵,抬起眼看向百里飞,“百里掌柜,唱曲儿的这位......”
百里飞笑了一声,摸了摸唇,“殿下,你先说,你若猜准了,我便告诉你月明儿时的事。”
这话一出,路瑾胤便认真起来,他手按在栏杆上,目光黏着在蓝茗公子身上许久,半晌才道出那个自己都不确定的猜测,“此人是前朝余孽?”
百里飞沉默了片刻,而此时一曲终毕,所有人连同百里飞一起鼓起掌来,百里飞眉梢一挑,“这还是狸猫换太子的故事。”
路瑾胤脸色微变,“有什么可以证明此事?”
百里飞从怀里摸出一枚玉扳指,放在桌上,“他娘亲离世前交给他的,还有一个便是,他和前朝元安皇帝的画像有七分像,足以让那些余孽们信服。”
路瑾胤拿起那枚扳指,光透过扳指折射出清润的光泽,仔细便能看见内侧的刻字,他摸了一圈,“这是真的,究竟从哪里弄来的。”
百里飞嘿嘿一笑,“什么都瞒不过殿下,这是我从古董商那里弄来的,不过他真是前朝皇室留下的血脉也说不定,毕竟他与元安皇帝确实有几分相像。”
百里飞压低嗓音道:“骗骗那些蠢货足够了。”
“就算他们不信,也能让他们互相猜忌。”
路瑾胤望着底下的人,底下的人坐在台中央,手抱着古琴浑然不觉,周身却流露出一丝哀戚,路瑾胤低声道:“这样的人你也舍得拿出来利用?”
百里飞敛了笑,“这有什么舍不舍得的,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