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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瑾胤怎么也没想到楚江离会搪塞自己,让那古承安板着一张死人脸对自己讲了一个时辰的鬼故事。
说句实在的,古承安的死人脸在昏黄的烛光下倒是比古承安冷冰冰地讲鬼故事更加嚇人,而且那古承安明知他不傻,对那鬼故事也兴趣寥寥,还尽职尽责地讲,他怀疑,古承安是故意在整他。
但是古承安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实在看不出来是会整人的人。
古承安面无表情道:“忽地,烛火灭了,门外阴风乱作,一个浅淡的影子从门外飘过......”
路瑾胤麻木地听着,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停了吧,这里没有别人。”
古承安看他一眼,继续道:“一个浅淡的影子从门外飘过,风吹得门窗碰撞砰砰作响,一个阴森森的女声飘进屋内,引起一阵回响......”
路瑾胤默默为自己盖好了被子,背对着古承安,古承安最终还是止住了嘴,他拿着自己珍藏的《京城鬼话》,心中很是不满,面上却不显,“这个故事不好听吗?”
这可是他最喜欢的故事。
路瑾胤幽幽叹了口气,“你比故事嚇人。”
古承安:“......”
他却没被打击到,哦了一声,就收起话本子起身朝门外走去,忽地,他脚步一顿,转过头道:“楚月明应该很晚回,你不必等了,他不会有事的。”
路瑾胤身子僵了一瞬,闷闷地应了一声,他心中想的却是,出去以身犯险的不是你媳妇,你自然不担心,尽说一些风凉话。
古承安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坐在院落之中,他早就知道今日会有伤员,他可不想进屋就寝后被人吵醒,干脆便在院落中等。
谁知还是难挡昏沉睡意,竟伏在石桌上便睡了过去。
而后被吵醒,他怎么都看那面容白嫩的小子碍眼,虽然这小子眉眼与楚钰有些相似,但细看可还是差了太多。
若被旁人知道他这想法,定要狠狠地骂他是个半瞎,恐怕在他眼中,楚钰要比云贵妃,楚江离还要好看上几分。
凌云一身的鞭伤,脖子上还有浅浅一道勒痕,断腿接合处怪异的支楞着,脸上头上都是碎草屑。
古承安见惯了,甚至他见过更惨的——楚江离,楚江离受伤就没有哪次不重的,他面上神色淡淡,心中却腹诽着这小子真是没用到了极点,办事不力便算了,还要主子去救。
古承安很是冷漠地推了一把凌云,“去洗澡,洗干净些。”
他略微嫌弃地嘴角撇了撇,在光源不甚明显的黑夜中倒是看不出来。
而凌云也有些难堪,他确实好久未曾洗澡了,一身臭汗不说,身上还满是血迹。
也难为刚才自家爷背他那么久。
凌云洗了半个时辰才将身上洗净,他一出去便看见古承安面无表情道:“真是有够慢的。”
古承安脸上分明没有表情,凌云心里却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他感觉男人在生气,他小心翼翼地看古承安一眼,古承安淡淡地扫过他的脸,忽然嗤地一声,好似察觉到他的心中所想。
凌云心里发怵,默默低下了头。
他一到坐榻上,便自觉脱
去了衣裳,把自己扒得干干净净的,古承安冷清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忽然眯起了眼,半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凌云有些茫然,这才发现自己大大咧咧地暴露古承安面前,他一下子脸红到了耳根,快要滴出血来。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古承安那声意味不明的笑,让他一下子羞赧,难堪到了极点,他慌乱地捂住自己,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古承安言简意骇道:“腿。”
凌云默默伸出一条腿,冷清的盈盈月光下,那条断腿畸形地撇着,接连处是青紫色的,一看便是被人活生生打断后,变歪了又自己长好了。
古承安看着那条本该是瓷白修长的好腿,一时竟然有些心软了,他心中叹了一口气,伸手上去抓住那条腿,低声道:“忍着。”
轻点便轻点吧。
看在他和楚钰有几分相似的份上。
......
那声凄厉的叫声,一下子让本在装睡的路瑾胤心口猛然一跳,他抚了抚胸口,听见床边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又连忙闭上了眼。
那股熟悉的味道混杂着一丝血腥味,路瑾胤眉头忍不住皱了一下,而男人温热的指腹抚了上来,轻轻抹平了他眉间的沟壑。
楚江离静静看了床上的人一会儿,听着对方平稳缓慢的呼吸声,悄悄凑近了床上的人,带着些寒意的唇瓣碰了碰那人恬静的睡颜。
楚江离闭着眼,没看见对方的睫毛忽而颤动,他很快便起身离去,而有些意犹未尽地摸了摸唇,上面好像残留着对方身上淡淡的药味。
虽然他不喜欢药味,但是路瑾胤身上的,也未尝不可。
想到这里,他悯然一笑,闪身便从开了条缝的门出去。
待人离去后,床上的人倏忽睁开了双眼,他眼中一片清明,又伸手摸了摸脸颊,他心中却蓦地迷茫起来,他难免地产生了一丝愧疚。
但那丝愧疚很快便消失了,他暗暗安慰自己道,他虽然瞒了月明一些事,但是月明同样也没把事一一跟他讲述,倒是扯平了。
而且他确实仗着痴傻的名义,吃了月明不少豆腐,但月明同样趁着他睡着,吃了他的豆腐,这同样也算扯平了。
那么,他也不亏欠月明许多。
倒是给他继续大吃豆腐有了更多不要脸的理据,如此想来,他心中很是受用。
而又过了几日,路瑾胤也没有毒发的征兆,古承安便想当然道,难不成那毒解了太子的痴傻便不翼而飞,做了善事还不留名?
这样的好事,自己可不曾遇到过,自己的患者也不曾遇到过,这倒是头一回。
所以他长吁短叹地对楚江离说明情况,楚江离还是对这毒有所质疑,但在古承安一副无解的模样下,还是带着路瑾胤先回了宫。
宫中快翻了天。
大皇子新婚之夜同大皇子妃打起来了。
这宗皇室丑闻传遍了全朝,谢首辅脸色难看得很,一连好几天都没给大皇子好脸色,打便打吧,竟然还闹到了皇上那里,又传遍了全朝,惹得人笑话他。
都说谢首辅养了个好女儿,敢和大皇子在新婚之夜打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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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把这件丑事说得绘声绘色,当天夜里大皇子妃的喜袍胸前破裂开了大半,一头乌发散乱不堪,活像冷宫中跑出来的疯癫女人。
而大皇子妃捂着胸口一手拎着大皇子的衣襟,一双瞳孔像染了血,把去拦劝的宫女吓得不敢上前。
那大皇子脸上也青了一大块,看起来比大皇子妃还要狼狈,皇上当时正在安妃宫中,消息一传来,安妃差点从皇上身上跌下来,她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额头紧紧贴着冰凉的地面。
路安岩脸色难看得很,直接将大皇子连夜赶出了宫,而大皇子妃本可以留宿在宫,却仍然追着大皇子出宫了。
不少宫人怀疑,大皇子妃为了揍大皇子,竟然将人一路撵出了宫。
楚江离一回去便看聂争同凌秋两人活灵活现将那出戏演了出来,路瑾胤看得一愣一愣的,满脸的不可思议。
聂争演完又讲了件事,只不过这件事不同于大皇子的丑事闹得沸沸扬扬,反而被压得密不透风,几乎无人知晓。
那刺客死了。
被人毒死在了慎刑司。
死因还未被查出来,这件事还没传到皇上那里,慎刑司的公公们将这件事压了下去,他们背不起这罪。
现在公公们到处找跟那刺客相似的小太监,妄想顶替那人蒙混过去。
而这件事也是悄悄进行的,聂争还是因为和那太监脸型有几分相似,被人问到了头上,才得知这件事的。
要知道慎刑司监管严不漏风,如今却有人被毒死在了里面,这事传出去,恐怕整个皇宫都有一阵日子不得安宁。
这也证明,皇宫中有人混了进来。
古承安说那毒多半也是楼马国的毒。
楼马国与大夏已经结盟数十年,边疆虽然偶有争端,但是也只算小打小闹,楚江离垂下眸子,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
路瑾胤看起懵懂,心中已经百转千回,当然他现在要做的,不是查出行刺事件的背后主使,而是——他要尽快掌握自己的势力。
这样他才能保护楚江离,而不是一直躲在楚江离背后。
楚江离不是端顺皇后,他也不会容许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路瑾胤坐在凳子上,掰着自己的手指,耳朵却支了起来,将聂争汇报的消息铭记于心,楚江离忽然看向他,他面对楚江离的目光时,心蓦地漏了几拍,有几分惶然。
“怀冰,知道楼马国么?”
路瑾胤听见此话,松了口气,他是知道的,太傅会专门给他们讲列国风情和历史,但他面上故作茫然,啃咬着自己大拇指,“楼马国,我,我不记得了。”
楼马国,在大夏的西北处,国土面积比大夏要少一些,此国最开始只是弹丸小国,后来一路征伐,才有了如今的面积,但是两国一直有贸易往来,过去也签订了数十年的结盟合约,一直算得上是关系不错的友国。
楚江离的指腹沾了杯中茶水,轻轻点在深色的木桌上画出楼马国的国土地图,路瑾胤听着他清冷如泉水汩汩流出的声音缓缓讲述着,目光一直落在他颜色浅淡的唇上。
那一张一合的唇,看起来实在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