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鱼同学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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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婚第二日,天刚亮,楚江离便醒了,他睁开双眼,朦胧中看见路瑾胤那张恬静的睡脸,愣了几秒,随后马上反应过来。

    他和路瑾胤成婚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像浓稠的糖水一点一点从心口的裂缝淌出,随着血液流向四肢百骸,他那一刻疑心自己已然变成了一颗融化的粽子糖。

    他悄悄从路瑾胤怀里退了出来,他望着那沉睡中的爱人,一手挽起乌黑的长发,一手撩开床幔,他光着脚正准备下床,凌云忙将捧住他的脚心,任他踩于掌上。

    那双光裸的脚白皙如玉,让人不忍沾染半分,真捧起来才知那脚底粗糙得很,凌云知道这是行军途中磨出的血疤和老茧,也不多说,默默为楚江离穿上鞋后,立于一边。

    楚江离掀起眼皮看了凌云一眼,默默走了出去,凌云连忙跟上,东宫院子里也无人清扫,任由落叶散落遍地。

    楚江离看着地面凋零的落叶,沉默了一下,唤了一声:“凌云。”

    凌云低声道:“爷,我在。”

    楚江离转身看他,那双眼睛洞彻万物,直看进凌云心底,他仓卒地低下头,楚江离挪开视线,道:“你一直在宫中守着太子,伪装成奴才,你觉得委屈吗?”

    凌云顿了顿,低声道:“我不委屈,爷当初救了我的命,我这条命是爷给的,爷说什么我都会去做。”

    楚江离定定地看着他,良晌未语,只是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欠再多也还完了,如今殿**边有我,你......”

    他未说完便被凌云仓促打断,“爷,我不走,我要继续为爷办事!”

    楚江离咳嗽了下,“谁让你走了,我是说调你去别的地方。”

    凌云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爷,想调我去哪儿?”

    “去跟楚玦他们一起做事,你愿意吗?”

    凌云顿时来了精神,他激动道:“谢谢爷!”

    凌云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枚清润的玉佩,捧于掌心,那枚玉佩上奇异的花纹楚江离见过不止一次,楚江离盯着那枚玉佩,开口道:“这是从赤奴人身上弄来的?”

    凌云低声道:“是的,昨天夜里楚玦送来的,他说让那人跑了。”

    楚江离哦了一声,能打得过楚玦的赤奴人,他恐怕知道是谁了,他握着那枚玉佩,思索了一阵,忧虑的云雾渐渐散开,如水洗般的青山绿水没了云雾遮挡,分外清雅动人,“我知道了。”

    等日上三竿,路瑾胤也醒了,他揉了揉眼睛,任由凌云给他洗漱,他忽觉不对,马上就折腾起来,要找楚江离,凌云一把制住他,低声哄道:“将军在呢,在院子里呢。”

    路瑾胤狐疑地盯着凌云,满脸的不信任,凌云心里苦,他替楚江离守着太子殿下这么多年,如今太子殿下竟然还不信任他。

    他努力挤出一个笑,“殿下,乖乖听话,洗漱完就带你去找将军。”

    路瑾胤瘪着嘴哦了一声,果真不再挣扎,凌云让抬

    手就抬手,让穿鞋就穿鞋,凌云可从未见过如此听话的太子,他心中又升起些许苦涩,可惜,是个痴儿。

    若能一直真心对待将军,是个痴儿倒也好,起码不会那片真心不会被尔虞我诈沾染半分。

    路瑾胤手抓了个肉包子就跑了出去,他嘴里叼着包子呆呆愣愣地站在门口,凌云从他身后探出头去,一下子也愣住了。

    高大的梧桐树下落叶纷飞,寒光闪过,长剑穿透落叶,只将落叶钉在地上,楚江离分出一分注意,只将侧面纷飞的落叶纷纷斩落,他高高跃起,两指夹住一枚落叶,其余落叶围绕着他落于地面,竟形成了一个向外发散的圆圈。

    楚江离稳稳落下,一袭月白长袍不沾染半点灰尘,如谪仙入凡尘,旁人唯恐其染了脏污。

    他抬眼向路瑾胤看去,微笑道:“殿下,早上好。”

    阳光照进清澈如水的瞳孔中,闪烁着盈盈光芒,那双眼睛中的温柔化为了实质,宛如春风拂过路瑾胤面庞,让人神清气爽。

    路瑾胤一颗心忽而慌乱起来,他匆匆跑到楚江离面前站定,想碰碰楚江离,他又想起自己方才抓了包子,只觉得惶恐不安,他胡乱地将手在袍子上蹭了蹭,小声说:“楚楚,你,你醒了怎么不叫我呀?”

    楚江离轻轻捧起他的手,拿出帕子擦净上面的油,“殿下,不必急,吃好了早膳再来找我,我一直都在。”

    他而后又笑了一下,“殿下,答应楚楚一件事好不好?”

    路瑾胤茫然地睁大了眼,“什么?”

    “这是一个秘密,以后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是楚楚,殿下以后叫我月明,好不好?”楚江离捧着路瑾胤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那柔软的触感一触即逝,路瑾胤意犹未尽地盯着楚江离那浅色的唇,期期艾艾道:“那,那,楚楚怎么奖励孤呢?”

    楚江离怔了一瞬,随即注意到路瑾胤的目光,心中明了,他故作苦恼道:“可是楚楚没有什么能给殿下的了。”

    路瑾胤忙道:“有,有!”他期盼的目光扫过楚江离的脸,最后落在那两瓣樱唇上,“楚楚亲亲孤就好了。”

    那一刹那,楚江离脸上渐渐浮起红晕,他斜了一眼在远处的凌云,凌云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还是默默低下了头。

    路瑾胤把脸伸过去,期待地看着楚江离,他眼里全是光,睫毛微微颤动,楚江离不再犹豫,凑过去在那白嫩柔软的脸颊上印下一个吻。

    凌云埋着头,心里暗暗琢磨,这腻歪的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了,他终于可以做点实事了,一想到这里他就松了一口气。

    路瑾胤得了一个吻,英俊的脸神采飞扬起来,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快乐最美好的事了,他拖着楚江离的手,小声说:“月明,孤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楚江离眼中闪烁着温柔的波光,几乎让路瑾胤沉进那潭温柔的水中,他痴迷地看着那双眼,脑子里一片空白。

    楚江离想,只愿君一生无忧无虑,他能挡住所有的苦难磨砺,他便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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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新婚次日,两人应去与皇帝一起用午膳,而皇帝选择了在云贵妃宫中用膳,给足了云贵妃脸面,几乎是默认了云贵妃作为后宫之主的地位。

    瞿霜云为此打扮得很隆重,着一身拖地红裙,上面金丝绣着孔雀百鸟齐鸣,一头青丝绾成云髻,可谓是髻挽巫山一段云,金箔花钿点缀额间,远山眉下一双桃花眼中带着媚人的笑意,唇上一点胭脂,宛如庄重姣好的仙子。

    她与路安岩坐在主位上,柔嫩的手接过楚江离的敬茶,微微抿了一口,眼中带笑道:“楚将军的茶果真不一样,就是比旁人的好喝。”

    路安岩冷硬的面孔微微松动,露出一个和善的笑,“都是一家人,就不要再说两家话了,还是叫太子妃月明吧。”

    瞿霜云掩嘴轻笑道:“月明,寒月照绮窗,冏冏为我明,整襟重自警,凛冽如怀冰。一个月明,一个怀冰,倒是天生一对的良配了。”

    路安岩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忽然道:“月明,朕记得你祖母与端顺的母亲是手帕交,字也是端顺为你起的,对罢?”

    楚江离垂下眸子,道:“已经过去太久,儿臣也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束发后,是父皇给了儿臣机会,让儿臣报效大夏。”

    “哦?那朕因一己私心剥夺你娶妻生子的权利,你不会怪朕罢?”

    楚江离道:“太子很好,儿臣自然不会怪陛下。”

    路安岩审视的目光在楚江离脸上游移片刻,想从他的神情中寻出一丝端倪,却一无所获,他又扫到一旁不明所以的路瑾胤,路瑾胤被他这样一扫,瘪了瘪嘴,小声道:“父皇,何时能用膳啊,儿臣饿了。”

    瞿霜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如一声清脆的铃响,打破了沉闷压抑的空气,让整个气氛都轻松了不少,路安岩无奈地看了一眼路瑾胤,道:“那便用膳罢,别饿坏了太子。”

    用膳到中途,一不长眼的太监倒茶时不小心泼了半杯茶在楚江离身上,瞿霜云皱眉道:“不长眼的东西,还不磕头认错!”

    那小太监闻言慌忙地跪了下去,不停用头抢地,嘴里含糊地求饶。

    这小太监看起来也不过十五六岁,样貌也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仔细看来,还有几分像云贵妃。

    路瑾胤扯了扯楚江离的袖子,小声道:“他好可怜,月明你就原谅他吧。”

    楚江离听见那砰砰的响声,一颗刚硬的心也不忍起来,道:“无妨,你起来罢。”

    那小太监没听见皇帝发话,更不敢起,仍砰砰撞着地面,额间都出现了淤红的血色,血珠渐渐沁出来,一颗顺着他的额间流了下去,溅在玉石地面上,尤为刺眼。

    “太子妃让你起来,你便起来罢。”皇帝总算开口了,他看了一眼瞿霜云,瞿霜云便柔声道:“都怪臣妾教奴无方,才闹出这样的事,月明,你要不先去后面将衣服换了,免得不适。”

    路瑾胤咬着筷子,眨了眨眼:“月明快去把衣服换了吧。”

    楚江离也不好再推辞,随着那额间带血的太监向偏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