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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自请要在贺家两位小娘子的及笄礼上做正宾,不仅是贺氏,便是贺相山听闻后,也不禁皱了眉头。
只他想的却比宋氏更要多上两层,想到长公主寿宴之时,她拉着令姜说话的模样,他的心中不由微沉。
然而,长公主既然主动给贺家这个面子,他们也不能不识好歹。
贺相山压下心头疑虑,缓缓道:“那就请长公主来做正宾吧……”
因而,今日贺家娘子们的及笄礼,可谓这两年来郢都世族中最风光的一次,长公主殿下做正宾,德宁公主为赞者。
甚而这一大早,宫中皇后还派了宫使,赐下贺礼来。
贺令姜二人看到德宁郡主后,也站起身同她打招呼:“郡主。”
德宁郡主笑着上前:“恭喜贺六娘子、贺七娘子今日及笄了。”
贺令姜含笑回道:“今日有劳郡主受累了。”
“累什么?”德宁郡主摆摆手,“你们能请我来做赞者,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一般来说,赞者为笄者的好友亦或姊妹。
贺令姜二人与她,实则算不上多亲近。
除却长公主寿宴那日有所往来,后来贺令姜又往长公主府中送了几张符箓外,她们接触的机会实则寥寥无几。
贺令姜忙着不缘司的事,没有空闲去参加那些贵女间的宴席,也就贺云嘉同德宁郡主在旁的宴席上偶尔见过几次,说了几句话罢了。
只如今,长公主突然说要做贺氏姐妹及笄礼上的正宾,德宁郡主也跟着起了兴趣,问贺家可否定下了赞者,若是未曾,她便自告奋勇来担。
贺家此次回郢都,因着先前分家之时,二房三房并未跟着一道回来。
虽然有旁族人在陆续往郢都来发展,可却还未及带家眷迁来,等举家搬来,最快怕也要等到年后。
贺云楚已经出嫁,贺令姜贺云嘉二人又一道及笄,竟一时寻不着合适的姊妹来担任赞者。
至于她们的手帕交,都在临川,也不好特意赶来。
宋氏本就在考量此事。
令姜那处她就不指望了,云嘉近来却参加了不少郢都世族权贵间的宴席,里头也有能说得上几句话的小娘子,她想着,到时就让云嘉请上一位便是。
如今德宁郡主既然主动要来,她自然乐意之至,已经有了一位长公主了,再多上一位德宁郡主,贺家也能受得住。
至于这有司,则是贺云嘉自己从交好的小娘子中请来的。
外头的宾客已经到齐,只听贺相山作为笄者之父,简短说了几句,而后便到了笄者出场。
德宁郡主作为赞者,首先走了出来,以盥洗手,于西阶就位。
而后,在庄重绵长的钟磬声中,贺令姜二人走到场地正中,向着观礼的女客们行了揖礼,然后跪坐在席子上。
担任有司的小娘子捧着托盘上前一步,德宁郡主伸手取了梳篦,为贺令姜二人轻梳秀发,而后便退了开去。
紧接着,长公主便起身净手拭干,走至贺令姜二人身前,高声吟诵祝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吟诵声毕,有司奉上发笄,长公主跪坐下来,先为稍长的贺云嘉梳头加笄,之后再轮到贺令姜,一切做好后,便起身回到了原位。
德宁公主则上前半步,象征性地为二人正笄。
贺令姜同贺云嘉相视一眼,站起身来,在场的宾客们根据礼节齐声向二人祝贺。
贺令姜二人向着宾客们作揖致谢后,才回房中换上与发笄相配的素衣襦裙,而后便是拜谢父母的养育之恩。
贺相山夫妇看着垂首叩拜在地的两个女儿,眼中竟突然涌出几分温热,往日那小小的一团婴孩,如今都长成了这般如花似玉的模样,已然及笄成人了啊……
而后,便是再次由正宾吟诵祝辞、再加发钗,贺令姜二人换上与发钗相配的深衣后,再次入场拜见宾客,如此才算礼成。
这一场及笄礼,按照世族遵循的礼节办下来,流程繁复,等到一切都结束后,便是贺令姜也不由轻吁了一口气。
她先前那场及笄礼,可没这般多的繁文缛节。
彼时她及笄恰好在北地,因而便在镇北王府中办了。
师父与她皆不爱兴师动众,因而这及笄礼也未宴请旁的人,就镇北王府中的几个人罢了。
她自小跟着师父长大,也没什么亲近的女性长辈,彼时是师父亲手为她加的笄,有司、赞者便强行让不过十一岁的裴攸担了,贺令姜还记得他臭着一张脸的模样。
她心中不禁好笑,如今想来,这及笄礼也确实太不讲究了些。
然而即便如此,那个在冬日飘雪的及笄礼,有师长、有亲友,亦是她此生最宝贵的记忆。
宴席散后,一日的光景也即将过去。
贺令姜回到自己的院中,卸下头上的笄钗,脱去沉甸甸的礼服,又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这才消除了几分疲惫。
她换上一身舒适的衣衫,坐到了书桌前。
琼枝收拾着东西,不经意间望到她,便见她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坐在桌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不禁开口道:“七娘子,今日累了一天,您不若早些歇息吧。”
“嗯,好。”贺令姜漫不经心地应道,视线却不知不觉地移到了一旁的小木匣上。
她伸手取过木匣,打开小匣子取出了里头的白玉簪,在屋中的灯火映照下,上好的白玉发出朦胧的光晕,衬得她白皙的手更添几分温润。
她一手支颐,一手拿着玉簪在灯下把玩。
琼枝见状,不由叹道:“好美的白玉簪!七娘子,您是何时买的这根簪子?”
七娘子的首饰,都是由她来收拾掌管的,她先前从未见过此簪,簪形典雅优美,在灯光映照下,可以隐隐看到簪身的一圈暗纹,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奇妙之感。
“不是买的。”贺令姜回道,“是旁人送的。”
琼枝笑着道:“那这人可是位有心人了,婢子瞧着,这簪子与您相称得很,必然是精心挑选了赠给您的。不若明日便戴这根簪子如何?婢子定然给您梳个相称的发髻。”
戴它?
贺令姜微讶,看向了手中的玉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