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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天亮还有许久,贺令姜同裴攸反身下山,趁着夜色偷偷翻过城墙,进了范阳城内。
她打了手势,两人便潜入了夜色之中,各自去安排明日行事。
天还未亮,范阳城门前便逐渐热闹了起来,有人匆匆入城,亦有人率着众往城外而去。
杨立这日起了个大早却未曾出门,而是端正衣冠,静坐在前院书房,似是在等人上门。
巳时过半,管家匆匆来报:“家主,有位道长上门求见,说是途径此地,听闻咱们杨府近几日异象横生,特来捉妖除邪……”
杨立持书的手不禁微动,问道:“可曾说是哪门哪派?”
管家回道:“未曾提及。只那位道长自称道号广宁……”
这位广宁道长,旁人不知,然而他身为杨立心腹却是知晓的。
当初杨家祖坟改风水,便是由这位广宁道长布阵施法,所需事物皆是由管家亲手操办。
只广宁道长乃神宫之人,如今朝廷查得紧,进出杨家都得避人耳目,管家当下也未曾明言。
杨立心中一喜,终于来了,他放下手中的书卷不动声色地吩咐:“将人请来看看。”
而后又挥了挥手,将伺候在书房附近的仆僮挥退。
管家躬身应是,便匆匆往侧门处将人迎了进来。
这几日,杨家请了不少玄门异士上门,连着那些在范阳城内略有名声的术士祝婆也不在少数。如今再有道人上门,也算不得稀奇。
杨府偶有人见着那道人,也不过当他又是一位上门来寻常术士。
更何况,这道人身形枯瘦,一身半旧道袍,瞧着远不如迎真观的道长们那般风姿。
瞧见他的人,不过暗自嘀咕了两句,便自忙自的事情去了。
那道人在管家的引领下进了书房,冲着杨立行了个道家之礼:“杨家主。”
杨立连忙站起身,朝着他深深俯身行礼:“道长,某正等着您前来呢。”
紧接着,他便将杨府这几日发生的大小异事,从头到尾地说了一遍。
广宁道长颔首:“我知晓了。如今既到你府上,便定然尽力帮你解决此事,你且放宽了心便是。”
“多谢道长。”杨立躬身谢道。
广宁道长凝眉看了看四周,道:“我方才一路行来,并未察觉异样。你现下便带我到府中各处逛逛吧,我也好瞧瞧是否真有妖邪的痕迹。”
杨立面上一喜,如此也能解决府中近日闹鬼之事,他连忙走上前:“道长且跟某来。”
广宁道长微微点头,跟着他往书房外去。
然而等他将杨府里里外外都瞧了一遍之后,不禁沉默了许久。
“道长……”杨立看了看他的神色,犹疑地问,“府中近日异象频出,可是当真有妖邪之物?”
广宁道长摇头,眉心皱得更紧了:“我现下未曾察觉什么不对,杨府之中并未有任何妖邪鬼祟的气息……”
杨立拧眉,竟连广宁道长都这么说?
“可近日杨府之中确实一到深夜,便有各种异象……”
“或许是那邪祟隐了起来,直到夜半才能瞧出。”广宁道长暗自皱眉,而后又道,“这些先不急……听你说,这些异象也都是祖坟那处的青柏有了变化后才出现的。既然如此,我们便再去那处瞧瞧……”
他心中当真是亦是疑虑重重,难道当年的法事真出了纰漏,才引出如今种种异事?
杨立一直担心杨氏风水会受影响,本就要请他再往祖坟处看看。
广宁既然如此说了,他自是求之不得,连忙让管家安排了马车,而后带着几名近卫便往出城去了。
而在暗处盯着杨府动静的人,立时传信给城中各处布置的人手。
等到估摸着杨立约到了杨氏祖坟处,裴攸立时带着郡衙的人,将杨府上下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乃北境世子,再加上又有圣人之令,想要支使范阳郡守手下那帮人不是难事。
只可怜那范阳郡守夜间睡得正香,却被裴攸忽然找上了门,吓得他一身冷汗。
然而无论他心下如何腹诽,事涉神宫还有世族通敌,他又岂敢不为?
他身为范阳郡守,先前未曾及时察觉卢氏同神宫私通,朝廷追究下来,他便时刻担心着,唯恐被朝廷撸了头顶的官帽。如今,裴家世子要借人手,他虽不知何用,也只得配合着才是。
等到这处裴攸带人围了杨家,范阳郡守这才知晓,他竟是此番打算。
那处卢氏一族刚被拿下,这杨氏,又犯了什么大过错哟。郡衙内的范阳郡守听闻消息,不禁心下打颤。
裴攸这处动作之时,青竹并着一名不缘司的玄士,亦派人将神宫那处茶楼给拿下了。
至于城外的无名观,则由另三位不缘司的玄士率人去办。
那处宫观不大,然而里头的道士们却皆是好手,还有几个身怀玄术的,幸而不缘司此行来的亦皆是高手,他们这处才将人成功拿下。
瞧着被缚的神宫道士,众人不由松了一口气,也不知贺七娘子那处可还顺利?
此时的贺令姜,正带着贺峥隐在杨氏祖坟旁的林子里。
她蹲了一上午,等到日午都过了,才听到隐约声响。
是杨立并着那广宁道长!
许是不想叫旁人知晓广宁道长和杨家的事,先前陪着杨立出城来的近卫并未跟着他到此处来,而是远远候在外围,身旁只一位老管家亦步亦趋地跟着。
杨立走到青柏前指给广宁看:“道长,您瞧瞧,这青柏就是自五日前裂开的。”
广宁走上前伸手在树干处凝固的血迹抹了抹,而后在指尖微捻凑到了鼻尖轻嗅,眉心微皱:“这不是血……”
“是。”杨立点头,“先前瞧过的人也说了,这并非人类禽兽之血,可初时它尚有余温汩汩下流,就好似……好似这青柏流得血似的……”
广宁绕着青柏走了几圈,又往祖各处探了探,此处阵法并无被破坏的痕迹,按理说,不该出现此等异象才是。
他手上结印念咒,脚下亦踏着玄妙步伐,等到一圈走过,这才从身后的管家手中接过铲子,往一株青柏下挖掘了片刻,一枚覆着泥土的褐红色青铜法器便映入眼帘。
他依样在几处一一掘开,法器一如初时模样。
既然法器无恙,阵法不改,那便无所谓杨家坏了气运,招致妖邪作祟的道理。
广宁心头微凝,而后眼中猛地一缩,是有人故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