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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谷,扶桑树下。
黑枪依旧悬挂在空中,只是那红色越发的鲜艳了,远远望去有一种瘆人的美感。
黑枪下羽承天紧锁着眉头,他是被羽浩生拉硬拽给拽过来的,同时跟过来的还有一位粉衣少女,名为羽降彩,是羽承天唯一的女儿,也是讙朱国皇室千万年唯一生下来没有翅膀的公主,可因为羽承天护着她,所以在族内虽然没有受到排挤但是也不会有人主动走近她。
今次她会跟来,还是邋遢道人要求的,因为羽降彩自幼便有一种能力,可与法宝沟通,凡是有灵性的法器或者有器灵的无论法器是否认主她都能与之沟通。而黑枪的材质取自扶桑树,扶桑树长于太古自然有灵,而用它枝条炼成的黑枪大约也有灵,故邋遢道人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想要让她试试看。
可是这姑娘已经抓着黑枪有好几天了,还是没动静,邋遢道人已经急得抓耳挠腮了,“羽老头,你闺女到底行不行啊,我徒弟可是已经被困在里面半个月了。羽老头...”
“行行,你不能安静点吗?要是吵得降彩分了神,受了伤,我跟你没完,降彩不能修行,你不是不知道,你还让她来救你徒弟,她要是有个万一,你信不信我...”说着举起手中拳头,作势要打。
难得的老道怂了一回,嘀咕着,“我这不也是着急吗?那可是我唯一的徒弟。”
“降彩还是我唯一的女儿呢。”
“噗”此时挂在半空中的少女吐了一口血,手一松跌落了下来,羽浩赶忙上前伸手接住。
“怎么样了。”
“你受伤了。”
前一句当然是邋遢道人说的,这话一出,立时挨了羽承天一巴掌,可他还是硬着头皮问道,“我徒儿?”
羽降彩摆手示意,先对着羽承天说,“女儿无碍,父王放心。”
又对着邋遢道人说道,“紫虚师叔放心,你徒儿无性命之忧,只不过...”
“不过...”邋遢道人刚放下的心此刻又悬了起来。
“兄长,送我上去,我要在看看。”这话是对着羽浩说的。
于是在羽浩的帮助下,羽降彩再次握住了那柄枪,随后她感觉自己身体一沉,进入了黑枪之中。
黑枪里的世界此时已经大变,虽然不再漆黑,但是漫天的战火,黑色的乌云依旧将这里衬得时分压抑。羽降彩循着之前的记忆来到扶桑树下,树下一位精神略显疲惫的黑衣少年看到她的到来,眼神一亮,“你回来了,我以为你走了。”
羽降彩上前抱住他道,“我说过,我不会丢下你。”
少年许是累狠了,看到她回来,微微一笑便昏睡了过去,“海一。”没错这少年正是扶狌狌,只不过自从看到邋遢道人收羽浩为徒的那一幕之后,他就将名字改成了父母给他起的沐海一,按照他的说法,你既然已经不要我这个徒弟了,那我也没必要留着你给我起的名字。
“别紧张,他没事。”曾经扶狌狌听到的声音,也在羽降彩的耳畔响了起来。
“你,为何不肯放过他。”羽降彩冷道。
“不放过他的是他自己,我不过是扶桑树灵投射在黑枪中的一个影子,我只负责考验,将这里变成这样的始终是他自己。”
“他心地至纯,若不是你诱导,又岂会变成现在这样。”
“哎!”那声音本欲在说些什么,可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便消失不见了。
羽降彩抱着昏睡了的扶狌狌,摸着他已经被黑气浸染的面庞,陷入了回忆。
在她刚进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感觉这里就是汤谷的缩小版,而扶狌狌或者说是沐海一,还不像现在这样,直到出现了一个幻境,那个幻境是什么她看不到,因为这是扶桑树对他的试炼,可是在他通过试炼后,右手忽然冒出一团黑气,从那时开始,沐海一就陷入了无尽的杀戮,只要有人出现,就绝对逃不过他手中的枪。
可偏偏这样的他对她处处手下留情,甚至还愿意跟她交谈,从交谈的点点滴滴当中她知道了沐海一的一切,父母被杀,被狌狌养大,却因为人类的身份不被族群认可驱赶,而养大他的狌狌却也被杀了。
而紫虚道人便是那之后他唯一的亲人,也许是因为她自身所处的环境,所以她也就更能理解为什么他在看到那样的幻境后会癫狂了,被自己唯一的亲人抛弃,那是何等的痛。可是明明向他说明这是幻境了,为什么他不信呢?又或者说他不相信的其实是他自己。
忽然羽降彩感觉怀中一空,左右一看沐海一已经站了起来,“海一,你醒了。”
沐海一听到有人喊他,下意识便向她看去,这一看,羽降彩吓了一跳,就见了沐海一的双眼已变的空洞,周身的戾气更甚。
“好吵,杀了她吧。”一个声音对他说道。
但是很快不赞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够了收手吧,你真的想变成魔人吗?”
“杀了吧,杀了这个世界就在没人烦你了,你不是一直讨厌她为抛弃你的人开脱吗?”
“不,也许那不是开脱,师傅真的没有抛弃我。”
“你问过你师傅,他是不是要赶你走,他跟你说了是,你忘了吗?”
“他要赶我走?”
“是,他亲口说的,你听到的。”
看到沐海一陷入挣扎的面容,努力克制自己不发动攻击的手,羽降彩把心一横,飞扑到沐海一怀里,紧紧抱着他,“求你别放弃你自己,紫虚师叔真的在等你,为了救你,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了,最后还被那黑枪的结界所伤。”
“我师傅,受伤了?”不知道为什么,沐海一胸口闷闷的,而麻木的脸上也多出了一丝担忧的神色。
感到沐海一僵硬的身体变得有些松弛后,羽降彩继续道,“是,他伤重只想见见你,你难道要让他遗憾的离开世间吗?”
“她在骗你,这个女人再骗你,你看到过他,他好好的不是吗?”那个声音在一次响了起来。
“你骗我。”
“我没有,我没有,羽浩没有拜入混沌道,讙朱国皇室有自己培养后人的方法,他如果要拜其他人为师,那就要从皇室中除名,他是皇长子,内定的继承人,他会放弃这个机会吗?”
“继承人?”
“对,就像狌狌族群的族长继承人一样。”
沐海一再度动摇,而一直诱惑沐海一的声音再次准备发声的时候,羽降彩忽然放开了抱着沐海一的双手,转而用一把匕首钉入了沐海一的右手手心,“找到你了。”
只见一团黑气沿着匕首流出,“沐海一,你醒醒,我知道你能听见,如果你还有心,你就听听你的内心,你真的愿意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吗?你真的愿意被其他人操控你身体,你真的要认输吗?你真的相信你敬爱的师傅,你唯一的亲人会抛弃你,你就这么没有自信吗?”
“不,我不要,我不信。”沐海一空洞的双眼流出了一行血泪。
这种浑身充满戾气的感觉,不是他想要的,不喜欢武器刺入胸膛的感觉,更不喜欢血腥味,“啊,不,我不要。”
那股黑气似乎知道沐海一要反抗一般,疯狂的想要回到他的体内,可是沐海一已经开始抗拒他了,他无法在回去,于是无处可去他将目标对准了羽降彩,丝丝黑气化作绳索缠绕上了她的脖子。“不准你碰她。”
一声怒吼,手中长枪脱手而出,将黑气打散,伸手抱住要倒地的羽降彩,羽降彩虚弱的说了一句,“海一,欢迎回来”,就晕了过去,而在黑枪外面的世界,羽降彩的真身也如同受到重创一般,倒在地上。
“降彩。”羽承天急声喊到。
羽降彩虚弱的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就又对着邋遢道人说道,“紫虚师叔,他,就快出来了。”
看到羽降彩伤重至此还惦记着他徒弟,老脸不禁一红,顿时觉得让一个没有修为的女孩子去冒这种险实在丢脸,惭愧啊。
而在黑枪内,沐海一已经被黑气幻化成的自己踩在了脚下,“你打不过我,不如接受我,由我掌控你,我们一起坐拥天下如何。”
“不可能。”说着绵软无力的又刺了黑气一枪,黑气豪不在意的一挥,“就这点本事,别挣扎了,我们之前不是相处的很开心吗?”
“那是你,可不是我。”沐海一有气无力的说道,心里想,得想个办法赶紧制住他,否则真就变成他的傀儡了。
“啊!”沐海一发出了一声惨叫,原来在他想脱身之法的时候,黑气滔滔不绝的跟他说了一些事情,发现他在跑神,于是不满的踩在了他手上的右手上。
这一痛让沐海一想起了什么,看着黑气诡异的一笑,颂起了口诀,“天地未生,先有混沌,吾为一粟,引气渡之...”而后黑气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他的手心汇聚。
“你做了什么?”黑气慌张的问道。
而在周围灵气汇聚成了一个星芒的符号,这个符号代表的什么,他太熟悉了,就是这符号将他封印了整整五年,否则,这少年的身子早就是他的了,好不容易趁机出来了,难道又要被封印回去吗?
黑气想要逃,可是来不及了,沐海一的口诀已经念完,星芒已成,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将自己在被封印回沐海一的手心。
看着已经消散的黑气,沐海一开心的一笑,而后他就看到眼前有一道亮光,透过亮光他看到了焦急等待他的师傅,羽承天,羽浩,还有身体虚弱但强迫自己清醒的羽降彩,他知道她在等他回去。
急切的跨过那道光,虚幻的身影渐渐变的真实,“海一。”最先看到他的羽降彩喊道。
而沐海一也一步走到她身,“你受伤了,严重吗?”羽降彩摇了摇头。
邋遢道人看到徒弟终于回来了,本来是想嘘寒问暖一番的,但是看到他只关心羽降彩,丝毫没有看到憔悴没有人形的自己,心里不是滋味了,“你个臭小子,一失踪就将近一个月,一出现就只关心美女,真是见色忘师。”
“师傅,”沐海一高兴的喊道,“我回来了。”结果师徒二人还来不及说些其它的,沐海一就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好不容易松了口气的众人又惊了一跳,羽承天连忙给沐海一把了脉,松了一口气,“放心吧,你徒弟没事儿,就是累的狠了,好好休息休息就行了。”邋遢道人这才放下心来。
提心吊胆了月余,终于可以松口气了,身为病号的沐海一与羽降彩被送回方休息,无事可做的邋遢道人与羽承天则开始了久违的棋局,唯有羽浩在忙着照顾两个病人,以及下棋下的昏天黑地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