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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老安德雷的酒醉呓语声缓缓低沉下去,船上重新归于安静。
“埃文,你们看看海图,如果我们不直接回纳林比,而是先去恩卡,有没有合适的线路。”雪莱突然放下书本说。
正在研究海图的小安德雷与菲尔愣了愣,并没有多问。
“主人想送我们回归故土?”追随者之一问。
“死于海中的幽灵不能再上岸,能让骨骸回归故土,也算了结了你们的心愿。”
这些追随者的骨骸一直被放在船舱甲板下的底舱内,跟随船只飘洋过海。
“谢谢。”追随者们的回答平平淡淡,听不出欢喜也听不出激动。
这让周航很不理解。
追随者与雪莱之间,既亲密又疏远。
他们既能以性命追随他左右,陪他在那座佛窟中一百多年,却又可以一连数日互不搭理。
别人都喊雪莱为陛下,只有这六个追随者一直喊他“主人”。
是另有特殊的契约关系在吗?
小安德雷与菲尔研究完海图,把两人的讨论结果告诉雪莱。
从陆地位置看,两地离得并不远,比邻而居,但恩卡处于一个海湾中,海上大小岛屿与暗嶕区的存在,使纳林比与恩卡各自拥有不同的航海线路,并不顺路。
“如果陛下想先去恩卡,那我们就要变换航线了。”小安德雷介绍说。
“那就变换航线吧。”雪莱道。
“如果变换航线的话,我们有两个选择,一种是继续按现在的航线走远海区,等到了恩卡附近再绕进去,另一个选择是走近海的内达奥海峡,走海峡可以节省不少时间,但菲尔刚才说,那条海峡不太安全,经常有船只失踪。”
“那你们的想法呢?”雪莱说道:“我绝不愿意逼你们做你们不想做的事情。”
“我选择走海峡,作为一名真正的水手,我总得好好熟悉海上的一切航线吧。”小安德雷坦然说道。
他知道雪莱返乡心切,特意在一路上日夜兼程,现在两个选择摆在他面前,他自然选线路较近的。
雪莱沉静的眼睛又看向菲尔。
“我可是已经航遍世界的水手,您觉得我会把一条峡沟放在眼里吗?”菲尔耸肩说道。
几人把航线决定后,重新调整船舵与帆向,对照罗盘方位,向着前面的海峡出发。
两天后。
内达奥海峡,位于紫月大陆东部,海峡将大陆与一个名叫利姆的狭长小岛隔开。
当周航远远看见利姆岛时,心里冒出来一个想法:这一定是神明们开天辟地时不小心在这里多砍了一刀。
利姆岛几乎没有浅滩平地,直上直下的冲天山峰紧密挤成狭长一条排列在海面上。
紫月大陆与利姆岛遥遥相望,此处地形也以悬崖峭壁居多,奇妙的是,两边的山石正好凹凸相对,就象利姆岛本是大陆的一部分,却被人用手掰成了两半似的。
从海图上看,海峡呈喇叭状,越往南走,峡道越窄。
随着船只前行,海风渐大,进入海峡范围时,猛烈的峡谷罡风迎面扑来,耳边呜呜风声不断。
峡谷里风急,小岛与嶕石遍布,小安德雷与菲尔打起十二分精神,控制昆仑号灵活游走在岛嶕之间。
“主人,那个人鱼居然还跟在我们后面。另外,峡谷内有很多人鱼在窥视我们。”抱着桅杆而坐的追随者道。
“知道了。”雪莱已放下书本,研究起峡道两岸的崖壁,“精灵与人鱼一族向来交好,她们不会有什么过份举动的……你们看这些岩石壁,似乎在不久前经历过海啸……”
当他说到这里,似乎明白了什么,原本雪白的脸隐隐透出青色。
峡道渐渐变窄,即将落山的太阳把最后一点光辉洒出,峡谷里光线忽明忽暗。
船只越往里走,众人越能感受到两边山崖当头紧缩的压力。
朱雀突然轻轻叫唤了一声。
船上正在活动的神兽们动作停止了一秒,接下来都有些迟疑地继续活动。
有不确定的危险存在吗?
“主人,人鱼越来越多了,到处都是。”
不用追随者们报告,船上的生物们已经看到了遍海都是的人鱼。
崖缝中,岛屿间,暗嶕上,还有潜在海面下的人鱼,一时间全涌了出来,密密麻麻把昆仑号包围在中间。
眼前密密麻麻的美女脸让周航这个没有密集症的人,犯了密集症。
船上的幽灵们慌张地挤成一团,追随者们持剑站在船舷边试图保护他们,小安德雷与菲尔则守在各自的岗位旁,瞅向雪莱,等待他的命令。
“我认识你。”一只悠长且动听的中年女子声音响起,“纳林比曾经的王,紫月大陆南海岸线的启明星,神的眷顾者,阿德莱德·雪莱。”
雪莱朝着声音发起处微微示礼。
这串在周航看来无比冗长的头衔让他想发笑,可接下来他就笑不出来了。
“满满一船的海中幽灵,两名人类,还有……来自太古时代,从古老银河中诞生的神船……”
银河?……因为震惊,周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嗡嗡作响,这是他第一次从这个世界听到银河这个用词。
“我们想要从这里经过,前往恩卡,希望没有打扰到您,美丽的人鱼族女王德博拉·伊芙林。”雪莱礼貌的回复道。
“当然,您可以从这里经过,带着那艘荣耀的船,可是船上的两名人类,您得留下来。至于船上的幽灵……就让他们回归海神的怀抱吧。”
“老巫婆!”周航从震惊转为气愤,第一次见面,你就想扣掉我所有电池?
雪莱微微皱眉,“德博拉·伊芙林,我最近听到一些不好的传闻,那并不象是我所认识的人鱼族所为。你准备把这两个人类怎么办?”
“淹死他们,让他们的灵魂永远随着冰冷的海水飘流。”伊芙林的声音也冰冷冷的。
“为什么呢?”
“为什么?”伊芙林的声音变得愤怒,船前面不远前,美人鱼们很快散去,只留下一名看上去中年的美人鱼盘坐在一块平坦的嶕石上。
“阿尔娃与蒙利莎,我的两个孩子,人鱼族未来的统治者,你可曾见过?”
雪莱点头,“很可爱的两个孩子,美丽而且善良。”
“她们被可耻的人类骗到海船上,囚禁在木桶中,然后被卖到人类贵族手里,成为玩物,被折磨死亡,这样的理由,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