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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安虽然躺了上来，但是身板绷得直直的，也不敢靠近归远。
病床本来就是狭窄的单人床，他还能和归远保持一张A4纸宽的空隙。归远都不知道是该夸他规规矩矩还是该损他几句了。
她本来想着懒得管他，耐不住中间这么大的空隙一直透风，反而越睡越冷了。
“你转个身，背靠过来。”
她有气无力地吩咐。
予安赶紧照做。
但是予安的背一靠过来，她又觉得别扭起来，背也不自觉僵了起来。现在暖和倒是暖和了，但是照这样下去更睡不了了。
即使如此，归远也愿意这样挣扎着清醒着在外面，也不想回公馆，那里的意义于她而言已经变了。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僵直着身体，躺在一起。
过了很久，归远终于自暴自弃一般，叹了一口气，放松了身体。
“你睡了吗？”
予安先是一僵，两个人脊背相贴，身体动作都逃不过彼此的眼睛。
“还没。”
意料之中。
“明天我就不回公馆了。”
一句话在唇舌纸巾打了几个转，还是被轻飘飘地吐了出来。
予安这一次僵得更厉害了。
好一会儿，才犹如竭泽之鱼，做着最后的抗争。
“不、行。”
就两个字，他说得倒是比她还艰难。
归远又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有一种病叫做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吗？”
予安依旧绷着身体，没有说话。
归远等了一会儿，看他没有开口的意思，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以前在电视上的法制频道看过有关的案例。当时觉得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
“但是没想到自己也会遇到类似的情况。虽然还不至于到能上法治节目的程度。”
“我不是……我……我只是……”
予安终于开了口，但是当他开口才发现，想为自己辩驳是一件如此艰难的事。他想转过身抱抱她，给自己一点勇气和力量，又想起她的排斥和抗拒，最终什么也没做。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穿着一件恐龙睡衣，看起来很可爱，但是不爱笑。我当时就在想，这么好看的孩子，还是要多笑笑才好。”
“最开始也只是很普通地喜欢你，就像喜欢外面的其他好看的小孩子，直到你生日那天，问我可不可以抱抱你。我当时看你眼眶都红了，怯生生不敢看我，害怕会被拒绝的样子，就突然觉得心里像打翻了一罐青梅汁，酸酸涩涩的。当时抱你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么小小的一只，好看又可爱的小朋友，我一定要好好宠一宠。”
“现在想起那段时间我还是觉得很开心。我总帮你做作业，你怕我辛苦，不准我备课做课件。一个英语猜词游戏我们可以玩一个月。我们一个当老师的不像老师，一个当学生的不像学生。你不爱吃早饭，我不爱喝水，然后每次我亲自做好，监督你吃早饭，你就监督我一天有没有喝八杯水。我骑自行车摔了，右脚软组织挫伤严重，需要天天去针灸敷药，你打车赶来把我接到公馆，给我整理了一个房间，还给我的床绑了一个小吊床方便我放腿，因为医生说我的脚要悬空才能消肿。秦朗说了好多次给你找个阿姨来照顾家里的起居生活你都不同意，结果我一摔，你当天就让秦朗专门请了一个会开车的阿姨照顾我，天天接送我去上学和敷药，一回来就赶紧来看我的脚有没有好点。”
说到这，归远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我想，大概就是因为诸如此类的回忆太多，秦朗过世之后，你跟我说，让我不要离开，我就没舍得离开。”
“以前我都是听你的，你需要我的时候就让我不要离开，你想要自由的时候就对我毫不挽留。你想要财产，我能让就让了，想要亲情，我能给就给了，现在你又让我给爱情，但是，予安啊，这个不是我小气，我真的给不了。”